“我是……你的妹妹?是不是?”雅淑勉强自己笑了笑,认命似的。
“嗯。”阿次点了点头:“我把你当成我的妹妹,很好很好的妹妹。”
雅淑眼睛里那最后一丝希望的光辉也暗淡了下去,她转过头看着背后阿初如沐春风的微笑叹息,“为什么,阿次没有你一半解风情呢?”
“因为他是阿次。”阿初娴雅地回答。
雅淑点了点头,显得寥落。
“阿四,把雅淑小姐送到荣公馆。”阿初吩咐道,“保证她的平安。”
“好的老板。”刘阿四一丝不苟地回答。
阿次站在一边没有再说话。
雅淑走了,带着她心底的依依不舍,带着她如玫瑰一般的少女情怀。
阿次没有目送她离开,阿初礼貌性的出了门,送了一程,回屋子的时候看见了阿次靠在窗边的身影。
“怎么了?”阿初玩笑的问:“佳人远走,舍不得了?”
“你明知道不是这样。”阿次听不懂玩笑,他一本正经地说,“那封信……那封信明明是要你的命。”
阿初欣然一笑。
“原来你一直这么一个表情是担心我。”
阿次皱眉,“不能去,你去了就是必死无疑。”
阿初对着阿次凝视了好一会儿,他刚想再说写什么的时候,夏跃春跑了进来,“阿初,我们找到细菌弹的存放点了。”
一句话,如惊雷。
夏跃春的计划是由阿初带着刘阿四去会面,做诱饵牵制徐玉真,再由韩正齐和中共地下党的成员一同缴毁细菌弹存放点,也就是杨家的花园,但是这次的任务非常危险,大家都可能有去无回。
阿初坦然的坐在沙发上,他缜密的想着对付徐玉真的方法,要去会面这个女魔头,对他来说其实并不可怕,怕只怕一旦时间控制的不好,两边失衡到时候细菌弹没有被销毁到被徐玉真发现那就不太好办了。
阿次机械地站在一边,他想起杜旅宁对他说过的话,为了让他以阿初的身份能继续出现在上海滩上,军统要暗杀掉阿初。
之前阿初虽然找过杜旅宁谈判,但是谈判却影响不了军统上级的杀伐决断,杜旅宁临走前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让你哥哥赶紧隐姓埋名吧。
阿次明白,那是老师对他最容,他的恩师从不违反党国的军令,唯有这次,杜旅宁变相的向他告知,军统的命令没有变,他的大哥仍然处于被人随时可能暗杀的危险中。然而这一切阿初不知道,阿初以为自己已经处理妥当,阿初以为自己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他根本不会知道充满阴霾的军阀世界是多么的可怕。
心里越来越冷,徐玉真要阿初的命,军统也要阿初的命,过得了今天,不知道能不能过的了明日。
茫然退了一步靠在墙边,有那么一刻,阿次好像听到了心里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你就要失去你最后一个亲人了,那个不仅是你的大哥,也是你这辈子最爱的一个人。
那个声音对他说,你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多么让人痛彻心扉的词语。
“还有谁有意见么?如果有谁想退出,我没有意见。”夏跃春总结地说道。
阿初冲着他的挚友笑了笑,坚定了摇了摇头。
阿次终于忍不住心里的恐惧脱口而出:“夏院长,我有话跟你单独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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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边的偏房。
阿次冷冷地看着夏跃春尖锐地问,“你什么意思!你明知道徐玉真让我大哥去就是想要他的命,你还让他去!”
他从来不将这种质问的语气使用在与他上级的谈话中,而今天是唯一一次例外。
“如果阿初不去赴约,而徐玉真真的引爆了细菌弹,后果将不堪设想。”夏跃春冷静的跟他说,这一刻他不再是春和医院里文质彬彬的院长,而是一个中共地下党睿智的战士。
阿次焦灼的在房间里踱步,“我大哥是一个在格斗中完全没有自我保护的人,你让他去,就等于让他去送死!”
“所以呢?”夏跃春凝视着他。
“我……”阿次下了决定,“我替他去。”
夏跃春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他显得很无奈,显然阿次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国破家亡的时候,每一个上前线的战士都怀有赴死的决心,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战场,而你的战场是隐蔽的战场,你的任务是继续潜伏,杨慕次同志,我想你不需要我在这里跟你重申战场纪律吧?”
于是,一个不可避免的结果就在这一刻被决定了下来,历史沧桑,年华流转,人事难变。
那些本该相依相伴的人们,本该两两相依的理由都因为在战火硝烟的弥漫下,茫然成了碎片。阿次无奈地惶然地离开偏房,他开门看到阿初仍然坐在沙发的那一边端着荡漾红酒的高脚杯,那些殷洪的琼浆,在他眼前晃荡出鲜血的颜色。
阿初,杨慕初,我的大哥……
我想,我会就此与你永别。
今天已经所剩无几了。
阿次闭上了眼睛,试着让自己微笑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睛走过去,“大哥,今天我想吃你做的蛋糕。”
阿初转过头,看到了阿次的微笑,他的脸上也荡开灿烂的笑容,仿若暖阳。
夜,那么凉。
唇边的酒,也那么凉。
阿次与阿初碰杯,两人点了一盏温暖的柔橘色小灯,蛋糕不甜,奶油却很纯香,像那一次阿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