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何其沧笑着摸摸木兰的头,“活得开心些,就好了。”
“快点吃了,回家去。”孟韦拖了个凳子坐在梁经纶的旁边,“梁先生也回来了?”
“一点琐事而已。”梁经纶笑笑,“不过现在暑假,去学校也只是在图书馆呆着。
方孟韦扫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梁先生也是个明事理的人,有些事我想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方二公子,”梁经纶从来不称呼方孟韦的职务,“有些事情,是真的阻止不了的,您也上过大学,也念过历史,知道什么是历史的潮流。”
“不太读书,不懂。”方孟韦大言不惭的,“潮流是什么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洪水来了,是要死人的。”
“不要拿这种调调说话。”木兰吃完了,就去贴着方孟韦,“小哥,其实我们同学都说你是好人。”
“然后你就往死里坑我?”方孟韦转头瞪她,“我可不是救世主,也永远都做不了什么好人。”
“人家何伯父可是从来……”木兰渐渐地收了声,不敢看方孟韦的眼睛。
“行了,回家。”方孟韦又是连抱带扛的把木兰弄到了车上。心里气不顺,车也开得飞快,木兰在后座上紧紧地抓着前面的椅背,“小哥……”
“你什么时候才能稍微长大一点?”方孟韦松开了油门,渐渐地慢了下来,“何伯父家,能和我们家一样?何伯父可以一辈子谁的队都不站,谁也不能动他,我们家呢?父亲,姑爹暂且不说,大哥怎么办?我怎么办?阿诚怎么办?”
“进步学生也是一股力量。”
“那是在和平的时候,可以抗议,可以追求民主自由,什么都可以。可是你们除了理想主义,还有什么?力量来自于哪里?不是书本,也不是口号,而是手中实实在在的权力,是手中实实在在的武器。”方孟韦原不想对木兰说这些事情,“我为什么可以当好人,可以放那些学生一马,是我善良么?我善良,那可以放不善良的人来呀,警察局只有我么?我的背景硬气,难道就没有比我们家里更硬气的人家么?”
一盘棋,谁又不是棋子呢。
方孟韦原本想狠心关木兰两日,然而木兰一副委委屈屈的表情,又想起白日里她也没有怎么闹,看来也不是完全不听话,便只是训斥了她几句,让她近日不要再去和那些学生接触。
“终究不是办法。”
方孟韦下楼的时候,程小云对他说道,她听见了方孟韦对木兰说的话。
“那我能怎么样?她被宠坏了……不听话,也管不住,又狠不下心真的送她出国。”方孟韦叹气,“学总是要上的,也不能不让她上。”
“原本她也是听黎先生劝的……近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了,黎先生总是不得空,来了,木兰好像也不如往日待他那样了,黎先生不说,我看着也不好意思。”程小云一脸的担忧。
“好了,妈,她又不听您的,您也别和她一般见识了,我都拉她不住。爸这些日子也累,总没有一日得闲的时候,您好好照顾爸爸和姑爹就好了。”方孟韦在沙发上坐下,程小云给他沏茶,他又补了一句,“这些事情,让李婶做就好了。”
“你这称呼还是改改吧。”程小云说道,“我听你父亲说,阿诚他不日就要来北平了。好像你大哥也有探亲假。”
“这不还没来么。”方孟韦切着西瓜,“您嫁给爸爸多少年了,大哥心里过不去,我可以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其实大哥也就是那么一点别扭罢了,他也是尊重您的。”
“尊重女性,和尊重一个母亲,哪里一样。”程小云笑笑,“你也别去上赶着找你大哥的不痛快。”
“您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其实小弟没有大哥那么多事。”方孟韦边吃边说,腾不出手来擦脸,一脸一嘴的西瓜汁,“他往家里捎东西的时候给您的什么时候少过?”
程小云递了个手帕给他。
她是续弦,很多时候,总有些惶惶然,方步亭的身份太高,她也不是什么名门之后,面对起方家的人,总有些疏离的感觉。
好在她嫁过来的时候,方孟韦早已成年,方孟敖不在家,木兰小,对她好,她就亲近,也不懂这些所谓身份之别。
“你这是……没吃晚饭?”程小云眼见着方孟韦自己就要吃完一个西瓜了,便说了句,“少吃些,都是寒气重的东西,天气热也不是这个消暑法。让李婶做饭去吧。”
“李婶还没回家?”
“你父亲还和姑爹在谈事情,晚饭还没有来得及吃,木兰又不在,李婶晚些回去,你先吃吧。”
“得了吧,妈先回房间了,有饭吃了叫我,我爸成日里说我长辈不吃自己先吃。”方孟韦擦擦手和嘴,一溜地回了房间。
何孝钰既然答应了木兰,自然也就会守着约定,隔了几日,就打电话给方家,说是约木兰到家里来玩。
谢培东听了,自然也没有异议,嘱咐了木兰几句,就让司机送木兰去了何家。
木兰心虚得很,这几日在家里格外听话。她先前求着方孟韦不要把她参与静坐示威的事情告诉谢培东,方孟韦拗不过,又见她哭了一场,心一软,就替她瞒了过去。木兰得了便宜,不敢在家里放肆,乖乖地练了几日琴,读了几日书,总算等到了孝钰的电话,像脱离了囚笼的鸟儿一样开心。
孝钰的房间里,那些进步的书籍,文章,就大咧咧地随便放着,也随便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