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下子就开了,方孟敖比朱徽茵高了一大截,瘦小的朱徽茵头顶才到他的前胸,朱徽茵退后一步,想看他的脸,不过被方孟敖一把给扯进了房间了,反手关上了门。
朱徽茵闻到空气里有烟草的味道,还是上好的雪茄呢,估计是明诚给的,“方公子,您反应也太大了点。”
方孟敖已经收拾了自己的情绪,“你说吧。”
朱徽茵不急,变魔术一样地弄出了根香烟,“借个火?”
“你一个女人抽烟?”方孟敖满脸的嫌弃,扔出来盒火柴,朱徽茵划了一根,点燃了香烟,夹在手指尖,凑近嘴唇里,深深地吸了一口,“走了这一条路,哪里有什么男人女人的区别?”
“那你为什么要走?”
“报国——这个狗屁问题你也问过阿诚哥吧?”朱徽茵吞云吐雾,似乎极为享受,和在明镜面前判若两人,没有一点温婉听话的样子,“要不我们谈点公事?”
“你的公事与我何干?”
“我的公事就是你小弟的公事。”朱徽茵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当然您怎么想我不重要,只有一点,有些事情,你看着就好,懂与不懂,都不用插手,别坏事,我们都是在用命去办事。”
“你们说话从来没有说清楚过。”方孟敖想起了明诚,和朱徽茵说话是一个调调的,“他以前吃了那么多的苦——你是不是都知道?”
“知道得不多,就是帮他埋了一下他的养母——不算养母,就是个贱人。”朱徽茵吸了一口香烟,“你回去之后千万不要和他提起来,也别说什么弥补他的屁话,别自己找事做。也别满大街地嚷嚷他那可怜的身世。”
“你真不是他情人?”
“我有情人。”朱徽茵白了他一眼,“不是他,你放心,我这种人,不去找您那个芝兰玉树的小弟。”
方孟敖被噎了一下,“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一支烟燃尽了,朱徽茵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拍了拍手,潇洒地出去了。
朱徽茵还是抽空给明诚打了个电话,跟明诚说这件事情,一再表示这不是她的错,毕竟她也不能控制不是?
明诚在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算了,现在这也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说真的,你直接问眼镜蛇,说不定还能知道。”朱徽茵握着电话筒叹气,这些天她听了明诚的吩咐,去查明楼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然而明楼做事,怎么可能留下痕迹给她?她一度怀疑是明诚把私人感情带进工作里,忧虑过头了。
“问得出来还要你查什么?”明诚也有些烦躁,明楼那儿问不出来,小张报告上来的又毫无破绽,黄秘书那边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消息,明楼安排朱徽茵去陪明镜,还是特地问过他的,明楼知道朱徽茵是明诚亲自发展的,向来对明诚负责,他安排朱徽茵,免得明诚又想三想四地怀疑他想做什么事情。
明楼一切都做得坦荡,朱徽茵也觉得是明诚最近吃错药了。
“阿诚哥,撇开我是你的下属不谈,我们也算朋友,你最近是累过头了?工作是工作,你不要凭着感觉做事情。”
“你不觉得最近太闲了些么?并没有什么大的任务,我在北平也这么久了,除了处理了一些事情,也没有别的。”明诚说道,“我就是觉得他有事情瞒着我。”
“现在又不是战时,你们军统的身份也是明面上的,能有什么任务,现在……我们的任务不是保存力量么?”朱徽茵左右看看,客厅里只有她自己,“军情线这边也用不上我们,军事情报的机密目前也不在南京。”
明诚沉默了一会儿,“我最近的情绪变化是不是太大了?”
“是的。”朱徽茵斩钉截铁,“你原来不是这样的,至少你不会被你自己的情绪掌控——你自己想想,你对他的那些担心忧虑,是基于你是他的下属,还是……”
恋人?爱人?
下属不应该质疑上司,也不应该去查上司。
“最近南京这边没有异动吧?”明诚转移了话题,不愿意细谈这些。
“明日我就会和明大小姐一起去北平,这边事情我已经交手了。”朱徽茵说道,“路上不会有问题,方孟敖也会一起的,到时候你见了他,控制一下情绪。”
明诚挂了电话,仰面躺倒在自己的床上。
连朱徽茵都和他说要克制一些自己的情绪了。
明楼这一日去见明台,告诉了他,却没有让他跟着去。说他只是单纯看望一下明台,没有什么其他的目的,明诚跟着去,目标太大了。
放在以前——哪怕是半年以前——明楼怎么做,对他怎么样,他都不会有太大的情绪变化。他早就习惯了,只要明楼不赶他走,他还能跟着明楼,哪怕是看着背影,也心满意足。然而或许真的是明楼给他的甜头太多了,他终于也开始幻想了。
再也不能接受他的故意隐瞒。
一点儿也不行。
真是不讲道理。
登船的时候,方孟敖终于可以确定,朱徽茵确实和明诚没有那方面的关系,虽然朱徽茵很明显和明诚的关系是超越了上下级的。
因为朱徽茵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亲热得很。
“久仰方大队长了。”对方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一点儿苦也没有吃过的。
“客气了。”方孟敖不会说客套话,随口答了一句。
朱徽茵把那男人的手收回来,“你别管他,先去船舱里等我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