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君不大露面,天上除却几位好友,并不全部识得,是以不好奇二位如何晓得我是谁的,只受了他们的礼,顺便道:“你们方才说菩提道人……”
两位仙官对视一眼,而后似恍然大悟:“小仙不该多嘴旁人之事。”
嗨,八卦乃人之天性,不该杜绝。我示意他们不要想太多。
“我就是问问,他是去哪了?你们说他回来不回来之类的。”
其中一位年纪瞧着较小的仙官咦了一声:“帝君不知道?菩提道人一直在蛮荒之境坐镇。”
啊?
他想了想:“约有九百年了罢。”
我更惊讶了:“九百年?”那不就是当年仙魔大战的时候,复追问,“当年不是天庭大获全胜吗?为何他会在那里。怎么一直不曾听说?”
谁料小仙官看上去比我更惊讶:“帝君不知吗?当年虽天庭险胜,但魔军被逼退往下界,四处分散,主将之流就往蛮荒之境去了。那处帝君也是知道的,原本就魔气横生,便是仙也不好长呆的,一个不小心就会受到腐蚀。菩提道人乃至纯仙元所化,是以主动领命前往那处镇守。全天庭的人都知道呀。”
哦……
竟是这样。
我蹙着眉头,是我离开太久忘了?如此说来,怪不得总见谢容郁郁寡欢,心中藏事。他往日与菩提老道走得如此之近,友人遇此之事,确实心中担忧难安的。
待文昌走远,小的那个才道:“不是说帝君是养伤归来,怎么瞧着忘性还是特别大。竟然连菩提道人都不记得了。亏道人当年在战场以死相护呢。”
较大的那个轻声嘘了一记:“你可别胡说,这事不是不让提吗?”
“我只是可惜罢了。听说蛮荒之境出了事,道人不知如何了。若因此羽化,那魔气可就……”
“休要胡言乱语。”
“罢了罢了,大人们之间的事,我们这些小的掺和什么。往后说话注意旁边有无他人才是真的。”
两人相视一笑,信步而去了。
我以为谢容会在殿中等我。可是除了那几个瞧了我就红着眼圈巴巴上来抱腿的小毛孩子,别无他人。本想问他们谢容有无来过,却被又笑又哭地抱着闹得头痛,只能好好去哄,一个个哄。他们均是我殿内物件所化,听喜人的话。我将喜人放出来,让他去管教。自己往外溜达,寻思要不要去趟西天。
没见着人,心中总觉得不够安生。
正这样想,忽然见一只翠绿的鸟从我屋檐后缩回头。我眼睛一亮,伸手便去抓。
他溜得贼快,一见被发现,立马要跑。翠鸟身形灵活,善躲匿追踪,寻常抓不太着他。眼见他要飞出我掌控范围,我微微一笑,拿捏出一颗莲子来,清香飘百里。他顿时脑袋一晃,扑腾着翅膀就要往我这栽。
我抓住机会逮住他,笑道:“是什么事让你竟然宁愿走,也不要你最爱的疏径莲子?”翠鸟嗜莲子成性,这是众所周知的。
翠鸟挣扎了一下:“……给吃吗?”
我道:“当然给啊。”
说着凑到他嘴边。
他张开喙,待要一口吞下去,却似想起什么,拿翅膀捂住喙。
“我今天有些饱,不大想吃。”
我眯起眼睛,捏住他的爪子不松手。
“不吃也可以。你以为,不吃便不用说话了?”
“我问你,你可知谢容如今在何处。”
翠鸟道:“你想起他了?”
“……”自方才起,我便一直觉得有些奇怪,如今听翠鸟一提,虽心下生疑,却不动声色道,“不然问你做什么。”
他立马活跃起来:“哎呀,你都想起来了,又何必来问我。”
我淡淡道:“你不愿开口,我便就想听你说。若不是你拦着,我早去寻了。”
“这怎么叫我拦着了。”翠鸟立马瞪起小黑豆,声音又尖又利,“是你自己不记得,哪怪得了别人。能有多早,再早等你过去,人家早化成灰了。”
我手顿时一松。
“你说什么?”
翠鸟不耐道:“我说……”他忽而意识到了什么,“啊,你诈我。”
管什么诈不诈,我虽不拿捏着他,却已使出几分真力。“谢容到底在哪!”
翠鸟心知自己说漏了嘴,闯下大祸,又觉得丹红说的不错,道□□转,总归要走到这一步,哪有能一直瞒天过海的,想来所有人都避着文昌不见,自己挨了这个靶子,也是命中注定了。扑腾了两下,认命道:“他在蛮荒之境。”
蛮荒之境?如今这是第二次听到这一处了。
我喃喃着皱起眉头:“那不是菩提道人在的地方么。”
“难道他去看望友人?他还有伤在身,万一被魔气侵蚀可如何是好。”
翠鸟看我说了半天,张着喙,小黑豆里露出些不可置信。他张喙叼住我衣袖。
我脚下顿了顿:“还有事?”想着他可能要吃莲子,便将莲子喂他。
谁知他避了开来,略带深究:“帝君。你到底……”
“知不知道谢容是谁。”
他终于还是问。
我低头看着他,一言不发,心中却有一道警钟蓦然敲响。嗡嗡吵吵,搅得我脑子也如一团浆糊,乱得很。一个名字呼之欲出,潜意识中,却在拼命按下去。
不要说。
我不想听。
然而他喙一张,到底脱出了口。
“菩提道人俗尘名字,便是谢容啊。”
缘何你只记得谢容,却忘了他是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