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联搓着手,让我想起了某一种喜欢搓着手的小可爱。我掀起一点眼皮看他,书生白净的面皮胀得通红通红的。
嗯……
我拿折扇敲敲额头,书生忽然神色大变,猛地一拍桌子大喝:“住手!”
我一惊。
陆生一把夺过我的扇子,我的玉骨丝绢泼墨扇。我眼睁睁看着他把我的扇子往远处一扔,精准无比扔在东三家的豆腐铺上头。
“不能敲!”他痛心无比道,“昨日在下做梦,梦见与小半仙算卦。你将那扇子一敲,在下就落第啦!”
我也痛心无比:“你做梦关我什么事!你知道这扇子值多少钱吗!”
陆生斩钉截铁,骄傲地仿佛一只打鸣的公鸡:“文人不谈钱!”
我……
文一站那儿立马道:“少爷别气!我马上给你拿下来。”说着就去问人借梯子。
我看着街坊邻居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好戏,心塞的不行,偏偏这位陆姓书生还十足的难缠。一个劲问我能不能高中。你要是半夜梦个知乎者也说不定就中了,谁让你瞎梦把我扇子扔了。我不耐烦地很,一声断喝:“住口!”
我平时虽然不大动怒,嗓门儿其实挺大的。铿锵一声自己都震到了自己。
陆生闭嘴了。
议论纷纷的街坊四邻也闭嘴了。
文一爬在梯子上可怜巴巴朝我瞅。
“……”我挥挥手,“你继续捡。”
“哦。”
“陆兄弟,依我之见,你此次进京赶考,最好一人独行,挑灯夜读。”
陆生激动道:“如此便可高中?”
如此便可顺利摸上卷子!
我早看了,这人文昌星黯得很,勤奋努力多半能认识一些举人之类,自身却无官命。但此话必然不能实说,我恼他不分三七二十一就丢了我的扇子,语气难免生硬:“成败不在一举,在乎十年寒窗。陆兄弟抓紧时间研习功课去吧。”
陆生啊一声,有些恍惚,唉声叹气,提步就要走。走得非常之快。就怕落下了什么东西。
我冷眼喊住他:“等等。”
他眨着眼睛看我:“何事。”
何事?
我有些无语,点点桌子:“报酬。”
他这才似恍然大悟,一脸无辜:“在下没有钱。”
“……”
如果不是少爷我脾气尚算不错。我忍了忍:“不要钱。我只取你一样东西。”
不要钱。陆生明显开心起来。他快活道:“除了钱你看中什么都可以取。”
我瞧他头上文昌气运又淡了一些。一人运势好无,有时实在是自己作的。
“取你精明算计一分吧。”
陆生一呆:“这是何物?”
我道:“陆兄弟精于算计,小弟不才,取你一分算计,与你无碍。”
陆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了看左右,旁边没有人给他拿主意。他只听说在小半仙这里算卦,虽不取钱财,杂到一粒米细到一滴油,都是有可能取的。但他不知道居然还有取精明这种虚无之物。
这小半仙莫不是傻子吧。
但他立马就道:“取,随便取,取多少都可以。”就怕人反悔。
我不用多,只招他过来,从篓子里取出一根长约三尺困灵棍,按捺着轻轻往他脑门一敲,就道:“好了。”
陆生摸了摸头,重复道:“好了?”
我嗯了一声。再多说怕老子一棍敲爆了他的小脑瓜。众人唏嘘不已,大约也觉得我是傻的。我装作毫无所知,任陆生快快乐乐离去。一扫眼,周围人识趣散了。文一还在够那扇子。扔的有些远,他爬得小心翼翼。
我正想说拿不到就算了,最多换一把。
就听一道声音说:“我来吧。”
然后街坊四邻一片惊呼,好不容易散掉的人堆迅速又聚拢到了一起。脖子伸的比刚才还要长还要远。
我:“……”
好几日不见的人飘飘然而上,取了扇子,又飘飘然而下,飘到我面前,把扇子递给我,眉目似水。瞧着只比之前更加好看。
也更促狭。
“给你。”他说。
文一还扒着屋顶喊:“少爷,我是不是可以下来了!”
你当然可以下来了。我心情十分复杂。
这蛇。
是真不把自己当人啊!
挥退一帮吃瓜群众,我招呼许青在一边坐。屁股往边上挪一些,还是能省出些位置给他的。“我以为许兄弟走了呢。”
他不答反问:“你不要我来吗?”
我也不答反问:“你不是嫌我江湖骗子吗?”
许青嗯了一声,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我还算机灵:“怎么?”
“我饿了。”
他咬着唇蹙着眉,瞧着很是无辜可怜:“你不是该收摊了么。”
“……”收摊了就该请你吃饭,是这意思么?你也不比我江湖骗到哪里去啊。
遮阳大伞,凉制甜茶,容姿过人的年轻公子,实在养眼。小风一吹,本该太适合谈些情说些爱,卷上被子盖一盖。
总之不会是现在这样。
年轻貌胜的公子捧着一个大盆,埋头喝汤。盆不是空盆,它本该装满了馄饨。王阿伯新鲜裹好的,合应作十人份卖。
王阿伯目瞪口呆,颤颤巍巍问我:“人没事吧?”
我肯定道:“没事。”
就那啃得贼水溜的鸡爪和八个烧饼来看,再来十碗大馄饨怕是也没问题。
咚。
盆搁了下来。震地桌面抖了抖。
我和王老伯不由自主地伸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