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疯了,一个我与之相处不到48小时的男人居然给我留下如此的印象。
“杨先生?”在晚饭即将结束时,任狄突然出声唤我。
“啊?是!”我急忙反应道。
“您的医术真的很高明,以后就拜托您了。”
“那个,是,您过奖了,还要请您配合。”我好不容易说出这些话,我的声音仿佛被什么打磨过,凹凸不平。“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想先走了。”
他点头示意后,我匆匆逃上楼梯。或许那只是他的一种症状,或许他当时是意识模糊,或许,或许,我不敢想那种最有可能的情况:或许,我和他的那个“杨”很像吧……。好难过,说不出的难过。为什么,我波澜不兴的生活,在遇到这个任狄后会变得如此混乱不堪呢?
以后任狄再未有过那天的表现。他总是很配合我的治疗,忍受我在他身上扎来扎去,详细回答我提出的各种问题,认真做着纪录,他的发病时间渐渐缩短,强度也有所减缓。看着他一天天好起来,明明知道自己多年的期盼可以实现,我竟没有一点想象中的解脱感。我喜欢和任狄在一起的日子,我喜欢和他天马行空的闲聊;我喜欢他和mī_mī对峙的孩子气;我喜欢他向我展示他藏书的自豪;我喜欢他听我关于漫画的理论时的“不屑”;我喜欢他品尝我日常喝的红茶时脸上露出的苦涩;我喜欢他看到我微笑时漾出红晕;我喜欢他的声音,像钢琴的c大调,低沉又性感;我喜欢他的脸,仿佛刀斧修饰过的线条;我喜欢他的眼睛,就像伊谢而伦的风;我喜欢他的头发,出人意料的桀骜,不知被我嘲笑过几回;我喜欢……
怎么办,我好像,喜欢上眼前的这个“任狄”了。爸爸,妈妈,mī_mī,我该怎么办?
一天清晨,任狄忽然找到书房里的我,问我要不要去散步。我忙不迭的答应,急忙往外走,生怕他改变注意。
虽然他没有说过禁止出行,但我一直很知趣的“闲人止步”,整个人几乎发霉了。
他却拖住我,要我加一件外套。顺从的去加了外衣,我抱起mī_mī,随他走向那片森林。他一路上都不太理我,只嘱咐我跟他走就好了,清晨的风还是有一点的凉,我抓紧身上的外套和怀里的mī_mī。走了大概几十分钟,哪棟别墅已经掩映在树林中,突然眼前开阔了,我一下子站住了,久久说不出话。
那是一片玫瑰,似乎今天早上刚开的。美的仿佛要夺去人的呼吸,远处的天那么蓝,仿佛被清洗过,目力所及全是火红的玫瑰,美的嚣张,美的恣意,美的猖狂,美的绝对,那一刹那,我真的以为自己到了天堂,仿佛看到爸爸妈妈在玫瑰中对我微笑,于是,我的坚强魔法又一次失效,眼泪汹涌的涌出眼眶。我一定把任狄吓到了。他站在我的侧面,不知所措的看我把脸埋进手掌。突然,我有了倾诉的yù_wàng,面对身边这个男人,我不想有半分隐瞒。
4
我缓缓开口,说我21年的幸福时光,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他们为我骄傲,说爸爸最喜欢的游戏,和妈妈最爱的电视节目,说我们的家,从前的花园,给爸爸买第一辆车时他的欣喜,说妈妈最拿手的菜,说那次意外,说我的愿望,我一直说呀说呀,直到声音哽咽再也无法发声。“我想死,我不想一个人,我是真的想死……”,我喃喃的念着,放下mī_mī,解下外套,我向那片玫瑰扑过去。玫瑰的刺划过我的脸,我的衣服,或许还有血流下来,我都不会在乎了。反正我是一个人,爸爸,妈妈,我来了,我们三个永远都在一起,好不好,我再也不要和你们分开了。
突然,我被什么从后面拉住,不由自主跌进后面温暖的怀抱中。回过头,泪眼模糊中,看到那人脸上的焦急,和,心痛。来不及多想,扑进那人怀里,大哭起来。五年了,我没有这样哭过,仿佛要哭出所有的委屈与不舍,所有的悲伤,所有的牵挂,所有所有的感情,我都想在他怀里宣泄。只觉得那两支手臂环上我,慢慢抚着我的背,好听的声音低低在我耳边呢嗯。
恍惚中中,有人将我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拥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以对待易碎品的谨慎态度对待着我。有人将我浸在热水中,有暖暖的呼吸吹在我身上,仿佛羽毛拂过,有冰凉的东西涂在我火辣的伤口上。最后,有柔软的温暖眷恋我的脸,一遍又一遍,描绘着我唇的形状,时起时落,有时舔过,有时轻轻啃噬。让我不自觉的去眷恋那种感觉,好像不再是一个人。
再次清醒来时,我已经是在自己的床上了。我试着动了动,衣服已经换过了,花刺造成的伤口也已经被清理了,mī_mī在我身边温柔的蹭着我的脸,并不时舔着我。但与落在唇上的感觉完全不同,我摸摸自己的唇,陷入迷惘。
是他么?他喜欢我么,我也可以喜欢他么?
任狄不在房间里,屋里满是玫瑰的芬芳,中间,还夹杂着他的气味,我不会认错,那自信性感坚强的气味。
看看表,已经是下午,突然醒悟过来今天是任狄的发病期,我跳下床,来不及换衣服就冲进治疗室,任狄躺在白色的床上,闭着眼睛,眉头拧在一起,好心疼,我来不及想什么,就冲了过去,抓住床单,大声喊道:“任狄,你怎么了,任狄,任狄!”
任狄睁开眼睛,疑惑的看着我,还有一点欣喜,“我好像,头不会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