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凌词一楞,见她嫣然巧笑,半眯的桃花眼又带着促狭之意,暗叹这孩子有仇必报的性子,此番确实是自己失理,妥协道:“是我的过错,不知小公子可否借屋子让我暂坐片刻。”
若真是八岁孩子,只怕真会被她糊弄过去,可旬长清显然不是,她知道卫凌词是躲着旬亦然,只是如今二人若在一起也是不错,她为何要从中搅局,顺了二皇子之意也可。
最重要的便是,她为何要帮助卫凌词?若是她真嫁人了,自己也少了一层忧患,免得整日心神不宁,想着以前的事,生怕如前世般被她诓骗了去。
如此想着,她便转眸看着门,语气极为柔和,语气恰到好处的乖顺,道:“可,方才我瞧见二哥过来了,如此屋子便借你,我去对面寻二哥就是。”
小孩子管不住嘴,去了定然会露馅,卫凌词当即敛色,见她即要打开门,急忙喝道:“不许去。”
又是不许二字,旬长清上辈子不知听了多少次了,眼下二人不过刚见了两次,身份不同,竟还对她呼来喝去,卫凌词比她高了很多,发丝成束但些许又散乱着,唇角干涩发白,正望向她,这是又生气了!
旬长清咬了牙,不甘示弱的瞪眼,绷紧着一张小脸,硬声回她:“为何不许,卫姑娘非我长辈,爵位非比我高,凭何命令我?”
“哦?”听闻此言,卫凌词抿了抿唇角,找了座位坐在桌旁,不动声色,指尖在桌面敲了敲,示意旬长清近前,旬长清果然听话的走过去,她才淡淡道:“王妃未曾与你说?白日王妃让我收你为徒,带你回凌云,眼下,你该唤我一声师父才是。”
纵使心性再是如何沉稳,旬长清也是怔住了,半晌难以答话,眸色震惊之外,含着些许不明朗的恨意,几乎咬着牙齿答道:“母妃未告知,我便不知晓,就算是又如何,难道姑娘还能约束长清的自由不成。”
“自然不会,只是眼下为师可以命令你不准出屋子,”卫凌词的唇角渐渐复了红润之色,看着气鼓鼓的孩子,眼睛愈发明亮,不知为何,心情竟有些愉悦,又道:“进了凌云,便无亲王之子的身份,眼下后悔去,寻你母妃还可以来得及。”
旬长清咽了咽喉间口水,卫凌词说话并未看着她,说明她的话还未完,果真,她见旬长清不说话后,很满意,颔首接着道:“虽说我母亲与你父亲旧时一起长大,可我不同,我与你们并不相识,王妃之意,不过想让你离开帝京,寻凌云避世之所,你若不能体会她的苦心,便由着去闹腾,我不会管你。”
卫凌词不知吸了几口气才说完这番话,念及她年龄小,故而将事情掰开了说得很清楚,音落地,才徐徐回眸看着旬长清,嘴角又是轻轻一勾,带了些年轻人的肆意傲气。
卫凌词明白的道理,旬长清再活一次,怎会不明,她比卫凌词知道的更多,当今皇帝与父亲兄弟情深,自是不会有疑心的一日,只是她知道皇帝活不了多少年,最多六七载,旬亦然便会继位,到时,情分不在,主少国疑,不会容得平南王府继续成长,定然疑而除之。
她若在帝京,只会如前生那般圈而杀之,纵然不死,也会被当作人质威胁父亲。
旬长清偃旗息鼓,也不再说话,眉眼垂下,那双眸子幽深得骇人,衣袍中的双手死死攥紧,她仰首道:“凌云山不过是一座山,如何与皇帝抗争,到时会如何处置我,你又如何自处?二哥喜欢你,甚至愿意以江山为聘礼,你又为何趟这趟浑水,污了自己的名声。”
显然,卫凌词一惊,轻轻叹息她竟如此早慧,双眸戏谑地扫过了旬长清稚气的脸颊,惊惧后又是一笑,云淡风轻之色,双眸黑白分明,隐隐笑意,叹道:“我不想嫁人罢了,若有朝一日,你与凌云不可共存……”
“姑娘,便会与我断绝关系?”
童音含了些不可易查的怨气,卫凌词摇首,置于桌沿的手紧了紧,低低笑道:“断绝关系?你我现在可有关系?”
旬长清不认,二人自是没有关系,最多算上见过两面的陌生人罢了。
其实仔细想想,上辈子在父亲谋反,帝京派人来抓她之前,卫凌词就已经与她断了关系,这点确实怨不得她,凌云不会违抗君王之言,不愿与朝堂作对,自会将她这个罪人送入帝京。旬长清自己默叹几句,卫凌词大概不会忍受自己的徒弟会爱上自己,这是大逆不道之事。
宁安郡主卫晓,自小在先帝身边长大,琴棋诗书,无一不通,书香子弟,只怕见不得这般师徒恋情,更甚的是二人同为女子!
只是她为何不想嫁人?
心中念着,旬长清便问出了口:“你为何不想嫁人?”
“与你何干?”卫凌词瞥了她一眼,神色又复清冷,原以为方才的话,她会长进,谁知竟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以小坏大!
莫名挨了训斥,旬长清自觉失言,亦不再言语,只是感觉男女情爱之事,入不了卫凌词眼中,殊不知普天之下,大齐境内,对于未出阁的女子来言,最尊贵的位子便是储君正妻。
而卫凌词却是弃置不屑,到底图些甚?
方才言及一刻,可现在半个时辰都过了,卫凌词猜想旬亦然该走了,便起身,道:“我的话便到此,听与不听在与你,拜师礼未成,你仍可以后悔。”
卫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