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王子问道,当他被爱情的火焰所吞噬,围绕着他的冷漠高傲尽数被焚烧成了滚烫灿烂的明光,在他冰冷的浅蓝色眼眸中跳跃着闪烁着,将他苍白的面容染上绯红。
彼得气恼地回身想要甩开王子的手,就因为这家伙一打岔,他眼睁睁看着女巫的裙角消失在了林间,然而扭过头看到王子的面容时,他忍不住微微一怔。
“啊!”趴在他怀里的克洛瞪大了眼睛小小地惊叫一声,伸着自己短短的小手去够王子的脸颊,“一样哒!”
是了,王子生着一张与克洛,准确的说是跟克里斯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只不过他的头发并非深灰色而且如月光般的银白,还有一双如同海中漂浮的碎冰一般冷然的眼睛。
那双眼睛蓝得着实有些过分了,像是星辰的碎片化为了眼眸中的明光。
讲道理,对着那双眼睛彼得有点心里发慌。
他很清楚面前这个家伙跟克里斯一点关系都没有,除了一张脸长得一样之外完全就是两个人。但那双眼睛盯着他的样子,叫他总有一种克里斯正在哪里透过什么东西看着自己的错觉,时时刻刻如芒在背仿佛出轨现场直播,分分钟要被克里斯微笑着打击报复的既视感。
彼得触电一样甩开了王子的手,将还在好奇地盯着王子看的克洛摁在自己怀里不准偷看,狠狠瞪了一眼还在向自己倾诉爱语的王子,跳上树枝追着女巫逃跑的方向快速离去。
他记得这个故事原本的模样——克洛带着杜尔茜花露水凝结的宝石前往森林寻找女巫,女巫那时却深陷于对王子爱而不得的苦恋之中,虽然她依靠着香水的魔力获得了王子的爱情,与王子在简陋的农舍里过着平凡快乐的生活,她的内心深处依然无比清醒地知晓这爱情的虚假。所以她快乐而又悲伤,幸福而又痛苦,像是嘴里咬着滚烫糖块的孩子,被烫得疼痛难忍,也舍不得那一丝丝美妙的甜味。
直到克洛带来了杜尔茜花的露水,请求她熬制一剂能够唤醒光明的药水——能够唤醒光明的芬芳,也一样足以唤醒沉溺在爱情幻觉里的王子。
魔法带来的爱情本就是空中楼阁,任何外力的轻轻一碰,便会像肥皂泡泡一样骤然破裂。
玻璃的香水瓶在石头上摔得粉碎,正如同女巫破裂的心。
克里斯当初写这个故事时到底对女巫和王子多大仇暂且不说,魔法换不来爱情的道理倒是讲得清清楚楚。傲慢的王子不可能爱上有着兽耳獠牙的女巫,就算他在魔法的作用下对女巫死心塌地,愿意为她挑战冰川上的巨龙,为她寻来美丽的水晶,愿意为她抛却自己王子的身份,丢掉自己从出生起所必然要背负起的期望与责任,在魔法的热情褪去后,留下的也只有满心的荒诞和不可理喻,面对着大片烂摊子与覆水难收,像是做了一场可怖的噩梦。
年轻的女巫眼里只有爱情,她为这份爱情而倾尽所有,将这份爱情置于整个世界之上。她希望王子也是如此,也可以为了这份爱情抛却一切,将这份爱情当做整个世界。
但这个世界爱情从不是全部,哪怕是童话的世界,也有着爱情以外的故事。
谁也无法否认女巫的真情与努力,然而彼之蜜糖正如我之砒霜,王子早已接受自己的婚姻成为谈判桌上筹码的现实,接受自己必将为了王国,为了自己的子民,奉献自己一切的未来——对他来说那远比一段理性全无的爱情更加重要,甚至于他渴望着的正是没有任何感情因素打扰的婚姻,只需要最单纯的利益同盟与合作伙伴。
爱情是会变质的,而利益从不会过期。
女巫给他的不过是一场自我感动的可怕噩梦,梦境醒来他还得面对因为自己离去人心惶惶的王国,各怀鬼胎不再安稳的政局,对自己失去信任的盟友,还有被自己不可理喻行为伤害的家人。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克洛帮助了四面楚歌的王子,用自己神奇的精灵魔法和满脑袋的聪明才智稳定了王国混乱的局势,重新让王子获得了民众的信任与支持,离开的时候王子送给他自己最为喜爱的珍贵宝剑答谢他愿意伸出援手,凭借着那把宝剑克洛才在后面成功通过了黑夜女王城堡前白棋皇后的魔法棋盘,得到前进的机会。
但是现在,爱情的香水作用在了我们可怜的,无辜的,已经有男朋友(重点)的彼得身上,使得王子不可自拔地对他深陷爱河,紧紧追逐在他身后向他倾诉着爱意。
彼得前面的女巫落荒而逃失落而又痛苦,紧紧攥着手里的香水瓶子不知该如何是好——假使她打碎爱情的香水,王子肯定很快就会从这莫名其妙的一见钟情里醒来,但失去了爱情香水的她也再也没有机会获得王子的爱情;假如她不打碎这瓶香水,王子必然一生都将忠诚热烈地沉迷于这段虚假的爱情里,同样的她也没有半点机会。
女巫痛苦地流出了眼泪。
追在她身后的彼得却是欲哭无泪,他深切地忏悔了三秒自己为什么不能更加沉稳冷静一点,好好过过脑子在行动,那样就不会莽莽撞撞出现眼下这种让人脑壳疼的意外,分分钟想要一脑袋撞在树上不去面对现实。
“我们得把后面那……那个人甩掉。”看在王子那张跟克里斯极端相似的脸的份上,彼得选择了更加中性的词来形容后面的麻烦家伙,“用你的魔法,克洛。”
克洛鼓着包子脸用力点点头,趴在彼得怀里认认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