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云离踹开门:“苏瞳,走,救人!”
乜沧“初心不改”,还是喜欢栽赃师兄。如果他编一本兵书,书里肯定就只有一计:嫁祸他人,遂高枕无忧坐享其成。
云离最开始只知道尉迟令收集的气息和破巫师的气息一模一样,却忘了乜秋和乜沧共拜一师。所谓“气息”,并不是独属于乜秋的,而是属于他们乜家师门的。巫师修炼必遵某一章法,乜沧遵循的章法和乜秋一样,那枚黑色光球里的,正是他们师门的气息。
害死苏求光、触犯师门律令、囚人取命的,从来都是乜沧。至于乜沧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师兄背锅,究竟坐享的是什么成果,云离暂也猜不透。他现在也在乜沧编制的大网里了,脑子混乱一片,只听到一个还算清醒的声音,让他往外跑、去救人。
茶馆老板见云离、苏瞳跑下了楼,却不见巫师的踪影,不由生发出不详的预感,忙让人拦路问询。
“他给我说了,不住你们这儿了。”
甩下一句话,云离拨开众小厮冲向门外。苏瞳不问他这是想到了什么,只并肩跟上,道:“去哪?”
“皇宫。”云离道,“皇宫的莲花池下面有‘东西’。”他一边跑一边把皇宫北墙上缺失的木刻说给了苏瞳,同时努力拧合着思路,将其拧合成有形有状的一股,接着道:“我的推断很大胆,九分靠直觉,你可以不信。”苏瞳侧过头等他说,云离顿了会儿,指了下前方慢慢明晰的宫门北墙:“想象一下,一个被囚禁的人逃了出来,恰好在墙上看到了囚禁自己的地方,他会做什么?”
苏瞳竟然接上了他的思路:“标识,求救。”
“是。姑且把监管‘羊场’的人认定为乜沧,他看到标识会视而不见吗?所以他会做什么?”
苏瞳用了问句:“你觉得是他把画取下来了?”
云离微怔,旋即明悟,刹住了脚步。而后,苏瞳的声音慢慢和他突然想到的东西重叠在了一起:“乜沧他没有资格取下宫墙上的画……”
嘉辉才有资格。
云离停下来,转过身去看着茶馆的方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竟然忽略了那么明显的常识。方才他本想要苏瞳调集些人力入宫搜寻,如今看来,乜沧是挂在嘉辉的尾巴上的,皇帝巴不得拿衣摆把国师盖住,苏瞳还搜什么搜?
两人默对片刻,苏瞳打破沉寂道:“我带你进去。”云离确实在考虑现下要如何进宫的问题,此时忽被对方点明,不由抬眼愣了半晌,说不出话。苏瞳拢起袖子点了点另外一个方向,带云离改了道。
破巫师最后那句话,云离怎么想都觉得含有诀别的意味,像是他准备了几年就为了一朝扑火。他背上一寒,赶忙把乜秋塞在他纳袋里的东西掏出来看,只见那是团糅在一起的各种符咒,打开来,符咒里夹着一张字条。字条道:小哥,这是你进门时我开始写的。我想着,你和苏公子今天既然是专程找我,往后我们肯定没有和平见面的机会了。
废话半天,最郑重的语言落在最后三个字上:愿安好。
乜秋没个收拾,字条杂在符咒里就分不出来了。他塞得急,来不及找,索性把符咒也一起团给了云离。
乜沧和乜秋肯定是进入了某个结界,结界外的人才会看不见两人。云离没办法找到结界的入口,更别说突破到结界的内部。他不知道那两人各自打的什么注意,只依稀觉得破巫师有危险,说什么也要把破巫师拉出来。找不到结界,但他可以找到乜沧的“羊场”;去“羊场”寻些“东西”攥在手里,他不信乜沧还能耐住不出来。
苏瞳带云离去了嘉辉给他划的一处宅院,让他换上文武科书生的衣服,再集合小书生们,以借用武场的名义进了宫门。小书生们意识到是出了什么事,但都不做声,依苏瞳所言去武场练武,对云离乔装进宫之事绝口不谈。
从武场出来,苏瞳走在前面,送云离去到北门花园附近的莲花池。
莲池残败,褐色的衰叶层层铺去,掩着水面之下的幽幽黑暗。
云离在伸入池中的亭子里往下一望,看倒没看见什么,却不慎吸了一口浓烈难言的巫师气息。掩着鼻子退回来,云离见苏瞳站在亭外看着他不动,过去推了他一下,催他快走,道:“你送我到这儿就够了。我反正是个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被发现了的话,避一避就行。你不一样,要是被人看见,还得编点话说,麻烦。”
苏瞳走到亭子边:“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云离沉下目光,抽出剑在他和苏瞳中间虚画了一道痕迹,声东击西,另一只手迅速在苏瞳肩上拍了道封印。按说这封印可以管一个时辰,不料当云离刚屏息下水,就听旁边有落水的响动。适应了会儿,云离睁开眼,只见苏瞳正向下潜去,非但不受封印的影响,还比他浅得更快。
追上苏瞳,云离握住他的手腕一探,才知他的灵力突破了六段,自然有能力破解封印之限。
水中不利于交流,云离只好跟着苏瞳继续下潜。游着游着,两人只觉池水深得可怕,完全超出了正常范畴。周围的景物迷蒙一片,模糊而诡异,墨绿的光芒昭示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人已与外界剥离,来到了一处拓展空间的结界。
下坠的速度异常变快,云离不慎呛了一口水,回过神来的时候,竟发现自己可以在“水里”呼吸了。他回头看去,来时的方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