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天上的仙君天神们才是三界中最不记事的,没想到这些年纪轻轻的书生们、京官们记性更差。记不住就算了,空白的地方还要用靠发挥想象来填充。填充都还不够,把真的假的糅在一起、造出一团新东西来才罢休。
他除了刻意躲避嘉辉的“求贤令”,也没做过什么事,何以被编排得这般扑朔迷离?
不过,江晏他们的猜测是匪夷所思了些,云离心中却生发出些许暖意。
这些年来,陪着苏瞳的,有江晏这样的一群人。
苏瞳身边的人,不止尉迟令一个。
不久,众人慢慢意识到,依着江晏的思路走下去的话,好像有太多事情绕不明白了。而后,众人的目光慢慢偏向前面空着的这把椅子,忽然想到先下最主要的问题是,苏瞳到底在哪?
罗榕似乎在脑海中捋了一遍自己对云离的印象,抛却了被江晏植入的那个念头,旋即转头望向坐在另一边的尉迟令。视线再转移,落到尉迟夫人盛佳身上。
还考虑什么妖魔鬼怪?
盛佳要是不知道苏瞳的下落,会问都不问一句,就派人来撤位置?
江晏和罗榕脑海中的年头猛地碰在了一点上。两人对视一眼,罗榕正要起身,江晏拽住他道:“你干嘛?”罗榕:“去问。”“你问谁?”“直接去问尉迟府的人。”
“……”
罗榕顿住了。
直接去问尉迟府的人。
云离走的时候,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不待江晏出言阻拦,罗榕自己好好坐了下来。
随即两人意识到,刚才,尉迟夫人那椅子,是专门来收给文武科的人看的。
察觉到身后的空气骤然凝固,云离往后扫了眼,接着牢牢盯着站在高台下指示仆从们干活的盛佳。
盛佳迫不及待地向众人宣告苏瞳的缺席。为什么……又凭什么?
马蹄声踏踏而近,高台上的人起身远望,见得嘉辉皇帝赵其斌正与充州太守尉迟雍谈笑而来。次之是随行的王爷们,京城兵吏再次,队伍的最后是几匹八尺大马,由人牵着缓慢行走。
皇上御临,众人下到高台,依序各就其位以拜。尉迟雍引嘉辉入座,盛佳则待众人跪拜完毕后,请三府大人、国师、文武科书生等再次入席。
嘉辉今天兴致不错,入座后,跟后面和左右的人都说了几句话;看皇上闲聊得差不多了,盛佳这才派人带她安排好的人入场。不久,场子周围站了一圈服饰不一的人,嘉辉正要随口问问其身份,但这时终于注意到了右手边空缺的位置,不由顿住,后看着江晏、罗榕等人,指点道:“苏瞳呢?”
江晏站起来抱手躬身,却是半天一个字都答不出来。
嘉辉略有不耐,敲了敲椅扶:“苏瞳呢?”
江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回陛下,苏辅国他下落不明。”嘉辉不知是理解哪个词语有困难,定了好久,遂撇下嘴角,微怒道:“下落不明?下落不明指的是什么?苏瞳他是跑到深山老林打猎了不成?江晏……你们不见他多久了?”
江晏:“多日。”
嘉辉笑了起来,好像是被气的:“那么大个人,在京城里不见了?这笑话好,这笑话妙极了!”旋即他转向尉迟雍和尉迟令,道:“是你们家安排江晏给朕说笑话的吗?”尉迟雍和尉迟令一齐拱手起身,尉迟雍尚在犹豫斟酌,尉迟令却面不改色,先道:“回陛下……”
“陛下。”
嘉辉长兄华王道。
嘉辉回过身,点头让他讲。
华王道:“臣请,陛下回京后,治罪于辅国苏珏归。”此言一出,高台上寂然一片,嘉辉冷笑道:“兄长,你没听江大人说吗,苏瞳他‘下落不明’,已经多日未见了。”华王太守再拜,道:“苏珏归恃才傲物,多次在朝上大放妄言,陛下仁厚敬贤,这才对他一再容忍。然而今苏珏归竟不仅不按时到场,还借权结党欺君,狂之甚也!臣以为,苏珏归不可不处,不可不罚。”
众人哗然,嘉辉沉默地在椅扶上敲着无名的拍子。
云离看那王爷:他想是摸准了嘉辉对苏瞳的真正态度,知道嘉辉实觉苏瞳在手上又烫又刺,才敢当着各重臣的面直言攻击。
江晏从惊骇中回过神来,道:“王爷不参朝政,如何能评说苏辅国的品性?!”
华王缓道:“江大人,这‘风’若是大了,那‘浪’,自然能拍遍京城各个角落。市井中人都能说的事,陛下因为惜才不好说,但我为何不能说?”
江晏:“王爷,辅国大人不见是事实,您却以‘结党欺君’这种话来歪曲,敢问……欺君罔上的究竟是谁?敢问王爷您是何居心?!”
华王不怒,只道:“江大人,事出必有因,你倒是说说,苏辅国‘失踪’之前,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
“他……”
“或者说,见过什么人?”
“尉迟大人。”
“什么?”
江晏道:“王爷,在下方才说,辅国大人不见之前,去的是尉迟府,见的是尉迟令尉迟大人。”否定某个猜想、相信某件事只需要一瞬间。某个瞬间,那边尉迟令和尉迟雍的神色在他心中莫名地扎了一刀。
“哈哈哈哈哈……”华王拢起袖子,大笑,“众所周知苏辅国与尉迟大人是同窗好友,江大人,难道你是认为,苏辅国在尉迟大人府中醉了酒,以至于昏了几天几夜吗?”纵有满腔不平,江晏现在也无力回话了。他意识到华王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