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剑”愤愤然地抗议主人的嘲讽。
乜秋摸着脖子,道:“小哥……我替我家的球向你家的剑道个歉。”
程老夫妇毫不吝惜自家的储粮,熬了扎扎实实的一锅粥,让云离和乜秋吃饱了,这才动身前往蜀州太守的府邸。事到如今,混蛋巫师乜秋回来的事情也瞒不住修竹人了,程老夫妇只好让苏瞳领着他和云离走在最前面,这才避开了后面邻人手中蠢蠢欲动的石头和土块。
云离往后看了看:跟在程老夫妇后边的是一众形销骨立的修竹人,不论贫富,都穿着自家最隆重的服装,被眼中闪动的相同光芒串成一个整体。
天上是少有这种情景的。
除了战事和九重天上的大典,云离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能像凝聚凡人一样,把浮云不定的仙君、天神凝聚在一起。
雨,这种被神仙玩于股掌间的死物,在凡人看来竟神圣至此。
云离看向苏瞳的背影。
虽然他是司命仙境的仙君,但他簿子里的人,是不是也和众小仙簿子里的人一样,因为生命的局限,所以永远无法站在高处俯瞰三界全貌,注定在自己的狭小世界里活成目光短浅的平庸生命?
云离回想了一番他写过的簿子。
难道不是吗?他赋予那些人j-i,ng彩的故事,博得仙君天神一颦一笑、一叹一哀,随后那些人都消散了,留下的只有诺音阁里一本本再无生命的簿子、一段段再无生命的文字。
第二十一章
蜀州修竹太守府。
此次法事,关系到蜀州太守府、蜀州三台主副部府门在内的千家万户。祈雨的消息从程老夫妇传至太守,又从太守传至三台,再由布政府传至整个修竹城,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效率奇高。转眼间,几乎所有修竹百信都汇集到了太守府门附近。
阵仗浩荡如此,乜秋的一举一动都被成百上千双眼睛盯着,何止声名和钱财,他简直是把自己的性命都赌在云离身上了。毋庸置疑,这次要是再失败,他不被铡死都要到监察台吃一辈子牢饭。
乜秋和云离分头行动。乜秋负责虚的,云离负责实的。
当乜秋和他的球在众目睽睽下“起舞”时,云离抽出“破剑”,御剑飞到天上去了。修竹人齐齐抬头,望向他消失的方向;云离在天上听见一阵喧哗声,不过也没听清楚下边的人具体在慨叹什么。
小范围下雨的话,他随便捡块云彩离抖一抖就行了,但旱情蔓延颇广,云离还是得找专司此事的雷公发挥其长处。
行到不远处,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招呼“破剑”先回去一趟。
见那仙门少年又回来了,修竹人的脖子又随他飞行的轨迹齐整地划了一道弧线。
苏瞳陪程老夫妇站在前面,很容易看到。云离御剑低空飞行,j.in-g直朝苏瞳而去,用被绿光环绕的手臂一捞,提了苏瞳甩在剑上。他一来一去,风风火火,剑风刷地扫过去,众人不晓得他要干什么,只知道一少年被他虏了去。
众人纷纷扭头,把高台上的乜秋盯得更紧了。
乜秋在心里哭丧着脸道:小哥你可千万言而有信,早些回来!不然我再替你背上拐骗少年的罪名,死两次可都说不清!
高空,风呼啸而过,很快,缩小成黑点的修竹人被层层白云遮住了。“破剑”有了灵性,加之逐步摆正了自己的位置,飞行的时候不仅不需要耗费云离的仙力,还能自动调整姿势保持平衡,让云离很是省心。
云离身后,苏瞳端端正正地站着,非常安分,从一开始到现在只问了一句“去哪”;自打云离回了一句“带你上来玩”之后,他便不说话了,目不斜视。
“搭载”苏瞳给云离的感觉,跟“搭载”乜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后者会一路碎碎叨叨,闹得人耳朵发麻,可此时,这苏瞳不惊慌不伸手扶着他也就罢了,在不到三尺长的剑上还注意着与他保持着距离,就跟一团空气似的,没有存在感。
云离掠过肩膀斜他一眼道:“那么严肃干什么?你不觉得新鲜吗?我只带你一个人,别的人要是求我带他上来,我都不带的。”
苏瞳:“……”
“我见你整天闷在书堆里,怕你被憋死,就想着携你到上边透透气,你却不领情。不说话?不说话好啊。”云离脚下一踏,“破剑”得令,立刻抽身离开,剑上两人的足底没了支撑,遂迅速地下坠。
周围什么实物都没有,完全失常的感觉。
落了一会,“破剑”适时把两人托了起来。
站稳后,苏瞳脸色明显不佳,呼吸和心口起伏的节奏乱了。云离大为满意地道:“好玩不好玩?再不说话,我让你再体验一次。”
苏瞳急急地喘了一口气,面上苍白道:“够了。”
云离:“原来你怕这个?那我可算是抓到你的把柄了,你要是再把自己封起来,我就像刚才那样把你抖开。喏,这里有道缝,看看下面那些风景,你们修竹还真是漂亮。”
苏瞳冷声道:“我是说你闹够了!”
云离:“怎的?”
苏瞳:“现在的修竹河流都断流了,草木枯败,田地荒芜,你觉得这很‘漂亮’?云公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你又清不清楚自己现在在干什么!”他的音量一个字一个字地高上去,到了最后,声音甚至有了嘶吼的意味。
云离扬了扬嘴角。
终于生气了。
“云公子……仙门弟子要是都和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