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门口张的告示说,贵客将在今日正午抵达,然而众仙翘首期盼的尊神却没一位按时赴约。直到日暮,云离站着打起了瞌睡,才听到于博笙在旁边喜道:“仙君,来了来了!”
踩着他的尾音,四位结伴出行的神祇飘然而至,由着闻讯赶来的仙君天神迎进了宫门。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人,于博笙踮脚问道:“云离君,那四位中可有令尊?”
云离实道:“太久不见,就是有,我也不认得。”
于博笙哽了一下,摸了摸脖子:“唔……云离君形貌端俊,不逊子都,我猜令尊一定是顶风朗的一位。”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似乎想挑出四位神祇中最好看的一个指给云离。可上古神祇那个层次的人,由修炼至j-i,ng纯品阶的仙力滋养了万年以上,哪个不美哪个不俊?于博笙的胳膊悬了半天,最后放弃道:“云离君,那可就难办了。”
应该是活得太久没了时间观念,神祇们分批四五波,在九重天的第二天清晨才大致到达完毕。不知不觉,云离和于博笙居然在天宫门口守了一整晚。来之前,云离觉得虽然他记不起老爹的样子,但那人既是他老爹,他看见了内心多少会有些波动,凭着那波动他兴许能想起什么。不料心脉相连的说法放在在云离和他老爹身上好像完全不通,他看了半天,也没感到心头有什么石子落水、涟漪荡漾的感觉。
云离想用观清镜接通慕遮,不想慕遮为了撇开杂事,把观清镜留在了诺音阁,只带着她自己就上臧南仙境去了。
呃,那他要怎么才能知道哪个是他的老爹?
难道要在天宫门口随便截一个人问:仙君,你知不知道很久很久以前和古树妖魁谈恋爱的是哪一位神祇?
他爹他娘流传在三界的爱情故事,真正的主角其实是他娘,譬如凡人说书都是以妖魁的视角上讲述、说凭,他爹在故事里面就是个面孔模糊的符号。且不说云离那样神经兮兮地问会不会惹人白眼,就算他问了,得到的答案多半都是“不知道”。能在人海里辨出云离老爹的人不多,慕遮算一个,然而现在慕遮不在。
云离心道世上有谁的认亲之路比他的还诡异吗?
于博笙打哈欠道:“云离君,你说好看到一定程度的人是不是都长得一样哇。”
云离想都没想:“不一样。哪能一样。”
他心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反例是苏瞳。
于博笙愣了下:“哦。”他突然又道:“对了,云离君,你让我看看你的仙力,我说不定能猜出个大概来。”云离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摊开手,放出一丝绿光给他看。于博笙瞅了瞅,后又抱着后脑勺搜罗着记忆道:“嗯……天上有哪派神仙的仙力是这种颜色的吗?”
云离收回绿光。
如果神祇中没人有绿色的仙力,那这就证明他的仙力来源不是他爹,而是他娘古树妖魁。外化血缘的这条线索算是断了。
刚才云离想到了苏瞳,他下意识探手入袖摸了摸苏瞳的簿子,但他在和于博笙说话期间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摸到。他强迫自己冷静了一阵,但终于必须得接受一个事实:苏瞳的命簿丢了。
要死要死。
于博笙看他脸色惨淡,小心翼翼道:“云离君你怎么了?”
云离:“命簿。”
反正认不到人,寻爹这茬可以就此拂过。云离转身就走,沿来路搜寻,只希望簿子是在这附近掉的,而不是掉在蜀州修竹到南天门的路上,否则云海茫茫,他该上哪儿去寻一本小小的簿子?
云离胆战心惊,想象出了数十种命簿被毁的方式和苏瞳暴毙的方式。
要死要死。
于博笙跟在后面道:“云……云离君?”
云离耳朵里面全是杂乱无序的嗡鸣声,于博笙连连喊了几遍,他才略显烦躁地回道:“怎么了?”
于博笙指天道:“上面有人。”
上面?
云离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是一双层凉亭,一仙君正横卧在凉亭顶上,以拳托腮,垂眼俯视。那仙君眼睫如扇,他搭着眼睛朝下看的样子,就像是在闭目小憩。说来也巧,他身上摊着一物件,云离一眼就认出那是他的簿子,身子一动就想飞上凉亭。
于博笙拉着他道:“云离君等等,那位好像是……”
察觉到有动静,凉亭上那人抬眼看了过来,忽而嘴角扬起,手腕一翻就把簿子裹起来攥入拳中。云离看到他拂袖坐起来,一腿耷下亭檐、一腿曲起,转而居然向他晃了晃手中的簿子,还挤了挤眼睛。
云离:“他什么意思?”
于博笙耿直地解读道:“呃……那位的意思好像是,‘你上来呀,你上来我就把东西还你。’”
云离压下挽袖子的冲动。
以为他不敢上去还是怎的?
云离催出“破剑”,闪到那人跟前,克制道:“小仙疏忽,不慎丢了东西,还请仙君物归原主。”
于博笙急急地也跟上来了,拱手道了声“泯宥君”。于博笙这一声也算提醒了云离,让他意识到九重天之上唐突不得。是以云离尽管觉得这位眼含邪笑、s-ao气缠身的仙君丝毫不值得尊敬,但还是拱拱手把礼数补上了,敬道:“泯宥君。”
一连两个人飞上半空,下面来来往往的一众仙仆难免受到了惊动,都把注意力集中过来。
那泯宥居然用两指拈了个飞吻撒下去,拨得年轻的女仙们心魂荡漾。
云离震惊,转而担忧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