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辉对他这位“仙门弟子”的热情尚未消减,云离不好轻易入京,往后小半月,他只得围着观清镜费心思。这段时间里,云珏书院迟迟不闻苏瞳的消息;往好处想,云离只当苏瞳被嘉辉留下了,而这阵子事情杂涌,他拨不出回蜀州的时间。
由于观清镜破碎而断掉的戏被续上了。
入秋,次年会试提前举行,云珏中有几名蜀州书生进京赴考,暂无结果。
筠瑶之前给海州寄信,询问莫青他家的近况。莫青回信说莫家安好,唯一发生的事情是父亲在夏末受友人之邀去了趟京城,带回一车古籍拓本,途中跌倒,叫石子划破了耳朵。莫青说莫玄对京城之行不愿多言,潦草概述行程,莫家人不便多问。莫玄回海州后增修家训,着重“清贫乐道”一则,以家主之名训诫莫家草字辈不图繁华荣贵。至于面圣一节,莫玄只字未提,莫青信中自然只字未记。
观清镜最后一纹裂缝将愈未愈之际,突然不翼而飞。云离修补这最后的裂痕时遇到了瓶颈,修复速度比之先前慢了许多。不过这个时候的观清镜已经能够自行移动,云离猜它多半是寻去了修竹某山水灵秀的宝地,以涵养最后一丝受损的灵气。尽管观清镜忽醒忽眠,但时候到了裂痕自会愈合,那时铜镜也会找回来,云离倒也用不着担心。
闲来无事,云离终于翻开了苏瞳的簿子。但他把笔搁在旁边,一边研墨一边出神,半个字都没落下,一个早上就过去了。
云离合上簿子,觉得他恐怕几十年都编不出一幕戏了。
正愣神,窗子外边哗然一片。书院外和书院里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云离辨出有人吵嚷着“开始了开始了快去看!”,于是站起身往外望。云离推开门,从众多忙不迭往外跑的年轻书生、司命小仙中辨出许真,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许真费力地挤过来,道:“云离君,外边举行比武大会来着。”
比武大会年年有,或以武举或以切磋为目的,云离觉得那是热闹好看,但没见云珏书院的书生像今天这么激动的。
许真笑道:“云离君在屋子里呆久了,不知道皇上新开了文武科。起初我以为是谣传,昨天蜀州太守大人在城中搭了台子、张了幅,我才知道这事是真的。”
筠瑶也跟着最末一队的书生走了出来,在云离窗子前停下,看到了他桌上摊开的空白簿子。
筠瑶笑道:“云离君,你怕是错过了一出现成的戏。”
第四十八章
筠瑶让许真先走,带带跑在最前头的小书生,提防着出什么事。许真应了声,加快脚步先出去了。转回来靠在窗框上,拿起桌上的簿子翻了几页,又放下,道:“前些时候修竹有京城回来的商人,言传嘉辉召朝中文人比武。你猜谁是第一名?”
云离想都没想:“尉迟令。”
文臣们羞不羞于挽起袖子上擂台都是个问题,能打的本就没几个,而尉迟令爱好习武,肯定能脱颖而出了。
筠瑶:“第二名呢?”
云离想了下:“董棣?”
筠瑶摇头:“不对,再猜。”
云离愣住。想来,胡孝悲须发尽白,瞧着硬朗,但不见得能跟年轻人过招。云离又不认识别的文官,筠瑶这样问他,留给他的选项就只有一个了。
筠瑶:“云离君,我早先说过,一棵树总会分枝的。”
云离笑笑,道:“苏瞳连王进徽的凳子都接不住,他得第二名,只能说嘉辉朝中无人了。怪说嘉辉要开文武科在五州选人,原来是现有官员没几个合得了他给自己起的‘斌’字。”捡到一则苏瞳的消息,云离心情好了不少:“筠瑶君,我们也出去看看。”
“云离君,你也只容得自己这样说苏瞳了。司命小仙说他不好,得被你告到慕遮君那处受罚去。”筠瑶道,“苏瞳的名次还真不是凭运气得的,京城来的那商人说,尉迟令和苏瞳的那一场,尉迟令是险胜。”
云离:“他们两个比过?”
筠瑶:“不然我怎么说云离君你错过了一出现成的戏。要是观清镜没碎,你把他两的比试场面给仙君、天神看,仙银还有的少吗?”
来蜀州之后,“仙银”对于云离而言竟然慢慢变成了一个遥远的词语。筠瑶见他神色间存有疑惑,其中像是包含有“仙银是什么?”的疑问。云离逐渐回过神来,道:“论习武,仅仅一两个月,筠瑶君相信苏瞳可以跟尉迟令持平?”
筠瑶道:“苏瞳有修炼灵力的天资,当今那嘉辉重文重武,苏瞳一旦认为习武并非不务正业,稍加修习,灵力定然有所提升。对凡人来说,灵力不仅能延寿,还能增加力量提升灵巧度……苏瞳他在武学方面开了窍,尉迟令想是又要急恼一段时间了。”
云离总觉得这事不符合苏瞳的作风,可又说不出到底怪在哪里。直到随筠瑶到了城中蜀州太守搭设的武台,他仍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作罢。
筠瑶、云离刚到,太守府吏们开始抡锤击鼓。
鼓声三响,第一轮比武拉开序幕,参试文武科的两个年轻男子从两侧分别登台。但参试者走到中途,远远地奔来一匹马;马未到,马上的人声先至:“让一让、各位请让一让!”马上那人应是知道占道观武的人中有不少是文人书生,是以嗓门虽大语速虽快,却注意着言辞。
众人投以目光,注意到那人后面跟着一队囚车,囚车边有兵吏护押。那人手持蜀州戎尉台的令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