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这堆废纸现在能卖多少钱。钱澄把衣服从箱子里掏出来,团吧团吧,扔进了衣橱。
……衣橱好像还没擦。
哎,活着真麻烦。
钱澄花了足足半小时,才把东西归置清楚。然后从还没擦过的衣橱里,拿条毛巾准备洗澡。
丁子乐盘踞在沙发上不知在看着什么——看来他十厅——见钱澄出来,他不免吓了一跳。大概是还没习惯这屋里还有别人。
钱澄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了,犹豫了一下才说:“你不用浴室吧?”
丁子乐摇摇头:“你用吧。”
关上门的时候钱澄轻轻松了一口气。跟这人说话心理压力实在有点儿大,跟训导主任似的。他甩甩脑袋,脱了衣服一掰扳手,没等水洒下来,哐当一声,倒把钱澄吓了一跳:“我靠?”
钱澄声音不小,丁子乐在客厅里都能听到动静:“怎么了?”
“这扳手被我掰下来了!”钱澄的声音有些紧张,“算不算破坏公物啊?”
丁子乐一听笑了:“不算,它本来就是坏的,你开下门。”
“那你等等我穿裤子!”钱澄在里面又是一通忙乱,大约穿裤子穿得太急,后背还不小心撞在了墙上,来自丁子乐的爱的鞭策还没消下去,痛得他脸都皱成了一团。缓了两三秒,才把门打开了。
钱澄光着的上半身,丁子乐没控制住扫了一眼,身材还行,然后就找到了掉在地上的扳手,往上面一扣,一边示范一边说:“你别直接往外拉,扣紧了再往外带,像这样……”
水哗的一声就喷出来了,兜头浇了丁子乐一脸一身。
丁子乐默默地抹了把脸,把水龙头关了:“就这样。”
钱澄觉得自己憋笑快憋岔气了,说出的话都带了太监音:“你……要不要顺便洗一下?”
丁子乐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不用,一会儿还要出去。”
钱澄这才收了笑,冲丁子乐的背影喊:“谢谢啊。”
丁子乐淡定地挥了挥手,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钱澄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丁子乐已经换了身衣服,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盒冰块。
“拿去敷一下,我看你背上都肿了。”
“真的啊?”钱澄赶紧扭头去看自己的背,把自己拧得跟麻花似的,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看着。
丁子乐觉得自己八成是把这孩子给打傻了,内心的愧疚感便增加了一分:“算了,我帮你吧。”
钱澄没什么医疗常识,磕着碰着也全部是靠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既然丁子乐这么说了,他也知道对方怀着比山还高比海还深的愧疚之心,这份愧疚不让人家排解出去,也太不人道了。
钱澄恭敬不如从命。
被人伺候的感觉不错。其实也就是弄个冰敷。钱澄抱着靠枕趴着,背上就像放了座冰山,倒是刚才洗澡时的那股钝痛消了不少。
“好多了。”钱澄尽心尽力地os单峰骆驼,“真的,过两天就消了。”
丁子乐说:“先敷一会儿吧,我看也只是伤到皮肉,没有什么更严重的。”
“你这也能看出来啊?不会是个医生吧?”钱澄惊讶道。
“不是医生,人民公仆而已。”丁子乐双手抱臂,“跟你一样。”
两位公仆相视一笑,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要是遇到个别的什么职业,医生啊老师啊,还能装个小天真,拉着人家聊聊诗词歌赋人生哲学……可大家都是干同一行的,还是这一行,那就真没什么好说了。
“噢……”钱澄挪动了一下,感觉背上的冰山晃了晃,“噢。”
“你哪个单位的?”钱澄还是坚持不懈地开了口。这场面,不说点话,实在是太尴尬了。
但其实说话也非常尴尬。
“xx局。”丁子乐专心致志地盯着冰块,“你单位楼上。”
钱澄再度陷入了沉默。
“对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丁子乐终于把冰山从钱澄背上卸了下来,“我跟你说下公共领域使用的事儿。”
钱澄眼睛一闭,来了。
要问钱澄最害怕什么,除了打扫卫生,还是打扫卫生。
他不明白,人生如此地短暂,为什么还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在这种几乎没有意义的行为上?
吃肉还能长膘呢,做卫生能带来什么呢?
“……拖把用后一定晒在阳台,每隔三个月换一次胶头,懂了吗?”一不留神,就完美地错过了丁子乐的长篇大论。
“啥?”钱澄一脸迷茫。
丁子乐叹了口气,真把这孩子给打傻了。
……也有可能本来智商就不高?
“我回头拟一份公约,贴客厅里。房租水电物业咱俩均摊,我没别的要求,一不要吵二不要脏三不要进我房间,懂了吗?”
“可以。”钱澄点点头,又见对方似乎在等着自己说些什么。
“你没什么要求吗?”丁子乐问。
“没有。”钱澄摇头。
从来都是别人嫌弃他的份儿,他哪来自信去挑选别人?
“嗯。”丁子乐显然十分满意——在莫名其妙多出个新舍友之后——既然这一惨痛的事实暂时无法改变的话,丁子乐只能非常阿q地认为现在这种情况还算是令人愉快。
还是太天真了。
丁子乐回到屋的那一刻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舍友这种存在为什么会讨人厌,有时候并不是他们的人品问题,而是不方便。
丁子乐拉开衣柜,默默地捏了捏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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