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阿杰离开后,你就失了主心骨,丢了魂儿,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现在他答应回来,我们又可以像以前一样拍戏了!相信我们三个人合作,一定能拿到票房冠军!”
我强忍眼泪,点点头道:“嗯,一定能!”
医生说章导的病情已经稳定,很快就可以出院,我便放心飞回了加拿大。可没过多久,他的病情突然恶化,医院传来消息:章导病逝了。
葬礼全程由我和阿休操办。章导的几代弟子几乎都赶来,还有很多故交旧友和业界人士,赵老板也送来了花圈。
出殡这一天,阿杰没有到场。他称自己在内地拍戏赶不回来,派了儿子做代表。
我代表弟子发言,打开写好的发言稿,却怎么也读不下去。看着章导遗像,往事一幕幕浮现:是他把我庇护在羽下,是他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是他让我彻底爱上电影和武侠,是他让我遇见了阿杰……还记得刚成名不久,我不适应大批记者的采访,便躲在他身后,让他出面替我应付采访。现在,那个庇护我的人,已经不在了!
我泪眼模糊,收起发言稿,哽咽道:“章导没收过契子,可我们都视他为父亲。现在我们这班弟子一起喊一声‘老窦’,为他送行吧。”
几十个弟子浩浩荡荡地一起鞠躬,齐喊:“老窦!”
眼里的热泪十分滚烫,仿佛会烫伤我脸颊上的皮肤。
他走了!他走了!阿杰,你为什么不来?
他在你我的生命中占据着那么重要的位置,可是你连最后一程也不送他?
泪眼朦胧中,我看到章导腆着肚子,叼着雪茄,边摇折扇,边指导阿杰演戏。阿杰听得很专心。章导说到兴起处,得意地咧嘴而笑,露出一口黄牙,意气风发。
他们两个,是我生命里的两个支柱,为我撑起了整片天空。可现在,一个对我避而不见,一个永远地离开了我。
阿杰,我希望你来陪我,陪我一起送他。我一个人送,真的很难,很难!
为什么连这种时候,你都不肯来?为了躲避我,连我们都视为父亲的人,你都不送?
我恨你!我恨你!
当我捧着章导遗像准备登上灵车时,一个记者冲破防卫拦下我采访:“请问封向杰没有参加葬礼,是不是有特别的原因?”
血气直冲颅顶,我大声怒喝道:“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名字!”
记者被我的气势吓得倒退几步,慌乱中被赶来的保安架走。
封向杰
“年轻人,要懂得控制酒量!”
很多年前,因为打架,我被关进警局,章导和小逸前来保释我。我忐忑不安地准备接受章导的严厉训斥,可他只是举重若轻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份恩情,我永远铭记在心!
他走了!
我在房中痛哭流涕。
我不能去!因为小逸在那里。
我和小逸曾像两只雏鸟紧紧跟随在他的左右。他手把手地教我们飞翔的本领,全心全意照拂我们、庇护我们。
他是我们共同的父亲!
如果小逸跟我一样痛哭,我该怎么办?
我会把他抱在怀里,陪他一起哭,然后求他跟我在一起,求他不要再丢下我一个!
跟他和章导在一起的时光太绚烂、太夺目,如同璀璨的烟花照耀了我的整个人生。可那短短的几年,竟透支了我一生的快乐!烟花一刹那的绽放,却要我用一生的寥落来偿还!
只有小逸能让我重拾昔日的快乐。可是,我不能自私地向他索取。
所以,我不能去参加葬礼!悲伤至极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会对他说出什么胡话。
小逸,希望你能明白我,希望你别生我的气!我真的没有办法!我没法做到不爱你!
葬礼结束,我听到传闻,他还是生气了!我该怎么解释?
记者采访我为何不参加葬礼,我借口是在内地拍戏,并且引用了两句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两句诗出自《鹊桥仙》,写的是牛郎织女的故事,他们也是“双星”啊!
小逸,你我之间便隔着辽阔的银河,而我们之间没有鹊桥,我渡不过去,无法与你相见相聚。你能不能明白?
他大概……很难明白,也很难理解吧?唉!
不久后,听闻外国一家名为“天影”的电影公司以高价收购了赵氏电影公司所有的电影版权,章导拍的电影便全在其中之列。天影公司用新技术修复赵氏几十年前的老电影,制成高清蓝光,重新放映发行。许多观众在这次修复活动中认识了章导和他的电影,也认识了我和小逸这对双生组合。各种访谈、纪念活动纷至沓来。小逸也接受了不少采访。当记者问起我们在赵氏公司的生活,他说他跟我合作最多,那时大家就像一家人。是啊,我也把你视为一家人!还有记者问起我们拍《刺督》的经过,小逸说他那次表演是第一次没用生活中的相处方式去演,而是“带着仇、带着恨,还有爱……”。你知不知道,我也是一样的啊!只是你带着的是兄弟之爱,我带着的却是对你的恋人之爱,以及爱而不得的恨……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这一年的愚人节,阿嵘跳楼自杀了!这个消息像晴天霹雳一样轰得我耳中嗡嗡作响,整个人恍恍惚惚,分不清虚幻和现实,就如同二十年前阿生出车祸身亡时一样。
“我不会原谅他,也不会为他扶灵!”阿发眼眶发红,愤怒地锤着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