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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父母的运作与压迫,这件事没有被刊登到报刊杂志上,但是当初他是被救护车送到医院中的,医院中所有人都对这件事很清楚,甚至医院院长就是他父亲的朋友,亦即沉江城的父亲。
到了现在,即使已经过了半年,伤口早已愈合,但那件事对他而言还是一个强烈到每晚都会出现在噩梦中的伤害。平常娇柔可人的未婚妻趁着他酒醉之际,拿着一把锋锐菜刀,对他柔情似水地微笑——周乐言光是梦见这个场景,都能浑身冷汗地自梦中惊醒。
「周乐言,你怎么了。」沉江城放下手中的打蛋器,微微皱眉。
周乐言没有说话,望着沉江城,一时之间,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可以选择,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是他不想说出这件事的,那就是沉江城。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自己的嗓音道:「你不嘲笑我吗?」他顿了一下,听到一阵干涩的笑声,难听极了,但过了片刻,他才意识到那笑声是从他自己的喉咙里溢出来的,全然不受控制。
「嘲笑?」那对浓淡适中的眉毛皱得更深了。
周乐言一阵心慌意乱,几乎口不择言,「反正我也嘲笑过你是个娘娘腔,还骂过你变态,现在我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要怎么嘲笑都随便你——」
「我没有那么无聊。」沉江城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眉头松开,语气冰冷地道:「还有,你误会了。我愿意让你住进来,甚至答应照顾你,只是为了偿还周令声的恩情。当初我出柜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肯为我说话。」
提到这件事,周乐言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一样,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沉江城没有继续与他交谈,拿出了挤花袋,装好那碗混合物,在烤盘铺上一层薄薄的烘焙纸,以挤花袋在烤盘上挤出一个又一个精致完整的圆形。
那大概是饼干之类的物事,周乐言恍惚地望着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对方也是这样专注而仔细地在烤盘上挤出饼干的形状,而他在一旁偷懒,笑着评论道沉江城将来一定能成为一名好妻子。
那些仿佛都是前生发生的事情了,遥远而模糊,又像是被压在记忆的抽屉底层而已然泛黄的老旧照片一样,陡然见到都会不由得感到陌生。
沉江城动作俐落地将烤盘放入烤箱,设定好温度之后,又回头去做其他事情。周乐言瞧着他拿起一颗柠檬,迅速地用刨丝器磨出一些皮屑,又切了半颗柠檬榨汁,接着拿奶油与糖混合柠檬汁柠檬皮,用打蛋器搅拌起来。
他的动作相当熟练,也相当俐落,显然早已对这些步骤顺序都烂熟于心,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任何停顿迟滞,打蛋器碰撞出来的声响隐约带着一丝规律与节奏,那是一种很难言说的东西,而沉江城脸上也没有任何笑容,但周乐言却下意识地觉得对方是乐在其中的。
他蜷缩在单人沙发上,双手抱膝,手脚一点也不舒适地屈弯着,沉江城的饼干不知道什么时候烤好了,他拿出烤盘,又过了一会,等饼干凉了,便拿起抹刀将带着柠檬香气的雪白奶油涂抹在饼干上,两片夹在一起,放到餐盘之中。
是柠檬奶油夹心饼干。
好香。周乐言想道,忽然觉得有些饿了。其实在来到这里之前,他才吃过晚餐,但现在却无来由地因为这股甜香而起了一丝少有的食欲。
「周乐言,过来。」沉江城忽然开口道。
他顿了顿,也说不清自己心中究竟是什么情绪,在简短的犹豫过后,他起身走向了沉江城。对方把那盘饼干推了过来,没有多说什么。周乐言迟疑半晌,拿起一块饼干放入口中,味道很香,奶油的滋味很浓郁,但柠檬的酸味又增添了一丝清爽,饼干外酥内软,奶油如丝缎般软滑,就连口感也无可挑剔。
周乐言吃完半盘饼干,终于像是记起沉江城还在一旁似的,有些局促地道:「嗯……好吃。」
「那就吃完。」沉江城收拾着烤盘与一些用过的器具,神色波澜不兴,仿佛他的称赞之于他,什么也不是。
周乐言咬了一口饼干,没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悄无声息地暗了下来,仿佛有什么东西熄灭了一般。他吃完饼干,又回到那张沙发上坐下,像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一般,僵硬地待在原处。
客厅内相当安静,只有沉江城清洗器具时的水流声,还有彼此的呼吸。他们之间居然已经无话可说了,周乐言忽然发现这件事,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或许是五味杂陈,又隐隐有些难受。
他们以前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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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十年前,说起沉江城与周乐言,谁都会认为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他们形影不离,像是一对拴在一起的小动物一样,不管在哪里看到其中一个,另一个肯定也在附近,他们整天黏在一起,似乎谁也不曾厌倦那种过度的亲密。但是到了后来,一切都改变了,他们再也没有来往。
这些年来,周乐言曾断断续续从周令声口中听说过沉江城的事,他出柜之后,被赶出家门,但过了一年又获得了家人的谅解,他成绩优秀,顺利地从医学院毕业,接着又继续攻读硕士学位,同时在某间以服务优质闻名的私人诊所兼职,也许再过几年,他就会接下他父亲的事业,作为管理层入主那间医院也说不定。
这些事情听在周乐言耳中,完全没有任何实际的感觉,事实上,他也从来不去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