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又何尝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素手入怀,从中拿出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略带芳香的手帕,轻手轻脚地为云晨潇拭去汗水,柔声道:“怎么?这次的题很难吗?”
云晨潇顺手接过手帕,按在眉心揉了揉,又将手帕随意一放,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倒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奇怪,奇怪了……”
小七见云晨潇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心中一揪,忙问道:“哪里奇怪了?题不对吗?”说着便也伸着脑袋凑了过去,只见那纸上的字被小二的汗水打得模模糊糊,很是难认,登时心头不悦,瞪了身后的小二一眼。小二嘻皮笑脸地伸了伸舌头,看起来颇为得意,更叫小七气结,眼中火花竟要迸发出来一样。
云晨潇全神贯注,哪里知道他二人动静,依旧低着头痴语道:“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中,算学虽是排在最后一门,却也是最值得钻研的一门,是最费脑力的。可是这题目……”
小七见不得云晨潇锁眉,便款款安慰道:“小姐,前几门你不是很轻松就答出来了吗?这次的这么难啊,那其他的人肯定没你学问好,小姐都不会的,他们更不会的啦!”
云晨潇本来是阴云满面,凝神思索,听了小七的话,忍不住扑哧一笑,缓缓抬起头来道:“七丫头,你家小姐有这么厉害吗?”
小七理所当然的挺起胸膛,把头仰的高高的说道:“小姐看了多少书啊!堆起来都有小山高了,能不厉害吗?什么举人呀,进士呀,哪能跟小姐比?还有这个什么书院,自以为很了不起吗?出这么难的题目来难为人,小姐,咱们才不屑去那里读书!”
云晨潇抿嘴笑道:“我倒不防,你这丫头,何时这么会溜须拍马了?呵呵,不过你这句话说的也对,什么举人进士,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这个品恒书院嘛,号称天下第一书院,我原是有几分敬畏的,所以这次他在我们荆州府考学选仕,我便教你们偷来卷子,也想试试身手。不过看他今日出的这算术的题目,简直是糊弄三岁小孩的,也太简单了。哼,天下第一书院,不过如此嘛!他现在就是请我去那里读书,本小姐也不稀罕了!”
小七一听,瞪大了眼睛问道:“小姐,是因为题太简单了?这个……”
云晨潇瞥了小七一眼,指着第一道题道:“你看这个,巍巍古寺在山林,不知寺内多少僧,三百六十四只碗,看看用尽不差争,三人共食一碗饭,四人共吃一碗羹,请问先生明算者,算来寺内几多僧?小七、小二,这题,你们也可算算试试的。”
小二听了,大皱其眉道:“小姐,我平时最最讨厌这个算术啦!你这不是为难我么?”
小七笑呵呵地道:“小姐,要说算术,您可难倒小七了。这僧来僧去的,小七就是多生十根手指,也不够算得啊!”
云晨潇淡淡一笑,道:“这是最简单的一元方程术,我以为三岁小儿都能解的。”她说着,提起玉笔,掭了掭墨汁,刷刷地便在宣纸上算画起来,只消得片刻,便已写完,指指试卷说道:“再看这个,物不知数题。这种题,《孙子算经》早有记载,这里无非换了数字而已。”她这次是边说便算,下笔很是潇洒流畅,话音刚落,笔也同时停了下来。
小七本来气恼云晨潇拿“三岁小孩”取笑自己,可又见的她神采奕奕的样子,火气早也抛到九霄云外,不由得跟着兴奋起来,问道:“那这最后一题呢?”
云晨潇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道:“最后一题,倒是有点意思了,可是,仍不算什么顶尖难题,我早也解出。”她言下颇为得意道:“逃不出天、地、人、物,无非就是四元术。解法倒也不难想,《四元玉鉴》一书早已有详细记载。我也是借先贤之术一用。”说罢提起笔来,一刻不滞地写下几页纸,方才解出。(四元术,即解四元高次方程组的方法。)
小二、小七两人只见云晨潇在纸上画来画去,全是稀奇古怪的符号,却一个也看不明白,但心中俱是佩服不已了。小二痴痴的道:“小姐,您这……高明啊!那这卷子,还要往那书堂送么?”
云晨潇想了一会儿,说道:“送!干嘛不送?不但要送,而且还要本小姐亲自去送,就是要给那些自以为是的老秀才、老夫子们一个下马威,这才过瘾呢。小二,去备轿,我这就动身。”
小二拍手欢喜道:“不错不错!让他们也长长见识!”
云晨潇似乎也十分满意自己的计划,二话不说,拿了卷子便要出门。不料小七却伸手将她拦下道:“云大小姐,你还嫌老爷骂得不够狠吗?若是老爷知道了,就算不问你私自出门之罪,可你这私下里读书,罪过就大了,他就不可不罚了啊!”
云晨潇刚才一时激动,竟没有考虑到这一层,被小七一提,才担心起来,轻咬着齿贝恨恨的道:“提起这个我就有气!这算是哪门子家法?凭什么云家的子弟就不许读书?也不知是哪个老糊涂祖宗定下的规矩?百年之后,我定要找他问个清楚去!”她说着气呼呼的坐回椅子上,又是一言不发。
小七见云晨潇神色,知是动了肝火,一时间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溜溜转,也不知劝什么好。小二怕她热着,去扇扇子,云晨潇却嫌他碍事,莫名其妙将他呵斥一顿。小二见她小姐脾气上来,这才识趣,讪讪退下。
主仆三人就这么沉默着,不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