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越向下走，心里却越安宁，他确信，男人不会伤害他——因为那愈发深切的爱情。

他踏在血里，伸手抓住了男人，血腥味叫他颤抖，但他更担心男人的处境。他害怕男人有一天会像那些人一样，死在别人的子弹下，那一瞬间，他忘记了所有的法律和底线。

他抱着男人，心里清楚，男人爱惨了他，他的爱叫他变得有恃无恐。男人眼底沉沉，却抱得他愈来愈紧，他的身体太过诚实，诚实地诉说爱意。

男孩近乎放肆地享用着男人的身体，吮吸着男人的泪水，他感到了愉悦与安心——纵使这个男人的手指间沾满血腥，在他的面前，却溃不成军。

48.

关于那一天，那扇门后的事，男人没有向男孩解释什么，男孩也没有问，两人只当做无事发生过。

但男孩敏锐地察觉到，男人不再躲他了，也不再试图推开他，他会用最快的时间完成工作，再赶到他所在的地方，陪他玩上大半天或者小半天。

男人对这座城市十分熟稔，他牵着男孩的手漫步街头。男孩便总能体会到一些惊喜，一篮子沾染着水珠的水果、几朵娇艳而琐碎的鲜花、散发着浓郁甜香的新出炉的面包。

男人收回付账的手，将东西递给男孩的时候，男孩总会楞一下神，接过东西却握得很紧，也总是忍不住，用剩下的那只手牵上男人的手。

远方传来了飘摇的歌声，男孩的心里却快活极了，他握着男人，像是握住了幸福。

男人想要给男孩做点东西，他请了最好的厨师为他做示范。厨师不敢选择复杂的菜式，想了想，决定教男人煎牛排。

他演练了一遍，叫男人试着做，出来的成品却糟糕极了，男孩面不改色地吃了大半。

他不死心，又手把手挨个步骤进行指导，但男人的成品依旧不尽人意，男孩弯着眼说很有进步了。

男人有点失去耐心，男孩却摸上了他的后背，轻轻地拍了拍，笑着说：“不要生气，是不是饿了？”

男人看了一眼男孩，没说话，但也没阻止男孩拿起了他刚刚用的厨具。男孩的手法有些生疏，配料和火候却掌握得精准，牛排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男孩问男人：“喜欢几分的？”

男人不说话，男孩却笑着说：“我猜是七分。”

成品搁置在了托盘里，男孩甚至顺着纹理切了少许小块，男人用叉子叉了一块，咬进了嘴里，纵使他十分挑剔，也不得不夸了一句：“还不错。”

男孩很高兴地说：“那就好。”

“你很愿意给我做饭？”

“当然。”

“为什么？”

“我喜欢这样。”

喜欢这样？是喜欢给我做饭，喜欢同我在一起，还是喜欢……我呢？

男人没有问出这个问题，只是继续吃盘子里的牛排。

男孩却又撩拨他：“以后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去学了再给你做。”

男人顿了一下，睨了男孩一眼，说：“那是厨师的工作，你不必抢他的活。”

“我只是想为你做些什么，”男孩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毕竟，你还是我的债主。”

“叮——”叉子短暂脱手触碰到了骨碟。

男人确定男孩是故意的了，他放下了刀叉。

“你太——”

“季阳，我爱你。”

男孩的眼里是澄澈的暖意，话语说得郑重又甜蜜。连阳光都格外偏爱他，在此刻温柔地洒在他的身上，叫他看起来迷人又可口。

他有一点忐忑不安，他说过很多次我爱你，对象却不是男人，他无法预估男人的反应，因而像个等待考试成绩的小孩子，故作镇定，其实慌张极了。

男人盯着男孩看了一会儿，却说：“你撒谎。”

“我没有……”男孩迅速地否认，他怎么也没想到男人会是这个反应。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男人拿起了微湿的毛巾，擦了擦嘴角，显得太过漫不经心，“金钱，权力，肉/体，还是长久的陪伴？”

“我只想得到你的爱情。”男孩的眼圈泛起了一层红，显得有点可怜。

“但当你得到我的爱情的时候，剩下的东西你都能得到了。”

男人顺手将毛巾扔在了一边，他看着桌子对面的男孩，像看一场甜腻又虚幻的梦。

男孩在男人的视线下惶恐不安，却又有浅淡的痛苦噙满了他的心窝，他试图去解释什么，却发觉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这句冲动的表白，到底是情不自禁，还是精通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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