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胧祯一点都不意外。如果女子身上的黑色就是昨晚袭击他的粘液怪……他可还清楚记得那是一个吃人肉的家伙。“帮我拿一下灯,这里太暗了。”
不知是否处于对女子的同情,白衣剑灵一言不发地接过灯盏。
胧祯从暗袋里取出一个形状怪异的单片眼镜戴上,镜片数量和厚度都超出了常理。胧祯看起来就像是在右眼上扣了个怪模怪样的小酒盅。
他借着白衣剑灵手中的灯光,蹲在床边凑近女子墨黑色的手腕细细端详。
逼冗的房间里一时只剩下暖炉上热水沸腾的声响。
“……昨天那黑色东西,就是你偷偷来这里时候惹上的吧?”白衣剑灵终于受不了寂静而开口。
“啊,应该是沾在我手套上了。不过沾上的时候并没有没有后来那么多。”胧祯头也不抬地回答,他左手持着两根细针在女子手臂上轻戳拨弄,仔细看却是莫劫爬在他的手背上。
感觉有些怪异。
“哪,白猿。”胧祯又起了头:“你知不知道‘神魔之罪与恶灾’?”
闲聊一样的话让剑灵有些意外:“神魔之罪是那些道师喜欢说的吧?恶灾……是指凤凰二纪前天地毁灭的警世传说?”
“那可不是什么‘传说’。凤凰纪中,曾经的巫王头脑发热,带着巫族跑去异界惹了个大麻烦。然后他们信奉的异界之神就把他们丢了回来,还差点顺手毁了整个天界。在我看过的文献里,关于恶灾有一段话是这么记载的。”
他暂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微微侧着头回忆。
留在天界的子民中,没人知道在那未知的异界究竟发生了什么。前往异界的人们再也没能将故事传扬,后世之人所能得知的仅仅是一些传说中的只字片语,关于另一个世界的不同、战争与流血。
异界之神的力量化作实体般的黑光,它卷起湖中之水直冲云霄,然后在高空中扩散为狂暴的风团,包裹住整个天界。
“……这种无聊的东西你记得倒是清楚。”
“呵……”胧祯笑了笑又低头去看那女子的手,口中却不停:“你不奇怪么?那个客栈掌柜可是口口声声说他们这里也发生了恶灾呢。那个无聊的异界神居然会事隔万年、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作恶?”
“他看错了——或者是把别的什么当成了‘恶灾’。”
“没错……啊,就是这个,莫劫!”听到后来才发现不是在和自己说话,白衣剑灵低头一看,只见那蛛形怪虫的两条前足飞快地扎进女子漆黑皮肤里。
“?!——”
动作太快以至于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莫劫的两条虫足已然收回。
尖锐细长的足尖紧紧夹着一片指甲大小、不断扭动的黑色!
“这是?”
“果然没错。”胧祯抬着左手站起身,摘下了眼镜:“那层水光和昨晚的粘液都只是保护膜,真正作恶的是躲在里面的这种黑色东西。”
他们的耳中依稀能听到一种频率极高的尖锐吱吱声,莫劫足尖的黑色物体不断挣扎扭动着,滑腻的粘液使它几乎要逃脱出来。
“得找个东西装起来……”胧祯摸了摸暗袋才发现自己没带任何瓶瓶罐罐,忙在房间里扬目四顾。
“不用这么麻烦。”最初的惊讶之后,白衣剑灵很快冷静下来。他伸手到莫劫面前,对着那片黑色物体做了个隔空抓握的动作。
最后的吱吱声骤然中断,那东西瞬间一动不动了。
“啊……”胧祯停下找容器的动作,小心地从莫劫那里接过那黑色——干瘪扁平,几乎像是一片树皮。
法剑之灵竟是将它体内外的水分在一瞬间抽了个干净!
“真便利的术法。”胧祯赞叹道。
有意炫耀的白衣剑灵听他就这么一句,瞬间有种出力却无着落的感觉:“这只是个小把戏罢了,更高等或者体型更大的生灵就有自身气场屏障,没那么简单做成干尸。”
“原来如此。”胧祯将手中的“枯树皮”凑近灯火,翻来翻去地查看:“……是虫子?”在知道了它的真面目后,女子身上的状况变得异常可怖。
无数扁平扭动的黑虫潜藏在粘液保护之中,它们啃食着人体、再伪装成正常的人体一部分……等等,他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个!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白衣剑灵的手忽然一颤——房间里的血腥味比刚才更浓了。
然后他们听到了呻吟。
那是如同被魇在噩梦中一般的声音,床上的女子在昏睡中也扭曲了面容,在床上无力地颤抖。细微的吱吱声再一次响起。
“是那些虫子,它们知道你做了什么!”胧祯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锦娘裸露的手臂缓缓动了起来,一开始还以为是昏睡也无法压抑的疼痛,但很快就发现并不是这样——黑色的皮肤上形成细微波纹般起伏,和正常肤色相交的地方,黑斑如神经网般伸展着枝杈,一点点延伸、扩张、向上爬升,吞噬起正常的皮肉。
“它们在吃人?”
“腿上的居然也开始蔓延了,啧,这些东西还能彼此感知。”胧祯飞快地收起了手上的东西:“白猿,能用刚才的方法解决它们么?”
“数量太多,而且无法区分哪些部分是虫、哪些部分是她的手脚吧?”
“要不干脆……”斩断手脚的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白衣剑灵看出了他的想法,脸色一沉:“胡闹,你是医师么?随便砍人手脚,这身体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