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向前走出很远才再开口。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放松肩膀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他还是想去看——不是传言、不是从别人口中听闻,而是自己亲眼去看。
真正进了千峡山才发现里面的山峰河谷有多复杂,若非有这条“魔土”的道路还真是很容易就会迷路了。唯一的缺点就是,这里的山势地貌并不适合晚上赶路。
村落和镇子并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卓勒铭方在日光消退月娘展颜之前,熟练地找到了一个适合露营的地方。
魔土之路与一条干涸的山谷交错,这里千百年前可能曾是一条天涌的支流,但如今却只剩铺满山谷的碎石与杂草。
他们在山谷中一处避风凹地生了火堆,贴着山壁支起帐篷。他们这数日来已经随着山势爬升不少,凹地的弧度使得寒冷的夜间山风不会直接吹在身上,却还是挺寒冷。
卓勒铭方安顿了三人的马匹,他所骑的那匹是在哈嘉索刚买的,典型的黄风洲马种比另外两匹来自玄辰洲的马高了不少,却有着温顺服从的性子。
他忽然回忆起自己过去所骑的骏马,却发现甚至连马的毛色都想不起来了。
他应该也无数次骑马经过这条黑色的道路,从外面凯旋,回到他的故乡——可如今走在这里却是万分的陌生。
迷阵吃掉了他的一些记忆,也吃掉了某些更重要的东西么?他有些什么朋友、家人呢?还有女子……是否会有一个他所爱的女子,至今还在深山的高峰上等他?
“卓勒铭方?”营地那边传来的叫声将他惊醒,他连忙将剩下的草饼干粮放到地上,转身走回火堆边去。
“少爷。”他看到坐在火堆边上的胧祯朝他招了招手,指指他铺在边上的地图。
“之前我可能估计错了。”胧祯的手指划过地图上千峡山的地方,那里画着弯曲的粗黑线:“我原本以为就这里地势变化的速度,地图上的道路该早不在了。但现在知道魔土之路千万年都不会变。”
“就是说,只要沿着这路走,就能看到你熟悉的风景。”
“可是这黑路并不止一条。”迟钦在边上指出这一点。
“是……卓勒铭方,你之前说过,从你们部所在的山峰往北看,能看到很长的悬桥?”他点了点地图:“天涌上的桥并不多,后半段有这里、这里和这里,而与黑路相交的地方是这里和这里……”
胧祯所带着的地图十分详尽,非但是道路、河流和悬桥,甚至有些地方连山谷也画得仔细。
“那可能的地方剩下了两个……通往这两处的路还差得挺远。”更别提这些年来是否曾发生过山体崩塌将道路堵住的可能。迟钦挑眉:“你打算把这两处都找一下?”
“不。”胧祯扬眉笑起来,带着一丝得意:“我后来又想到了卓勒铭方说的‘绿色山谷’。在千峡山,水流湍急并含有金气,只有地势渐缓、水势被阻的地方才会形成真正的绿色山谷。所以不管那里现在究竟还有没有活水,它在地图上都应该会是一条很明显的‘河流’。”
手指在地图某一点用力点了一下,那是某条与黑路交叉的天涌支流,向西北绕着某座山峰转了小半圈,只在地图上留下一片近似小湖泊的空白区域。
“这里。”胧祯抬头看卓勒铭方,“这里附近的山峰应该就是你的故乡。”
“……”卓勒铭方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甚至无法描述此刻的心情。
而胧祯没打算听他反应的样子,慢慢收起地图:“总之我们就往这条路走,万一不是的话……到时候再想办法吧,反正黑路不会变不是么?”
交谈间,与他们搭伴而行的三人也从不远处走了回来。唯一的女子手中拿着放干粮的背囊,两个男性则走走在后面。
“哎呀呀,今晚没新鲜肉吃了。”元皓阳大大咧咧地在火堆边上坐下,宣布他一无所获的简单狩猎。
“没关系的,我们带的干粮足够吃很久了,也有肉干和别的……”胧祯抬起头才说了两句,就被一边薛隐相拿在手里的东西吸引了视线:“……薛道长,这是什么?”
走到火堆边上的道师手中拿着一个古怪的东西,它的颜色像石头,体表却黏糊糊的,头部又扁又圆,被薛隐相捏在手里的尾部却很细小。
胧祯主意到薛隐相捏住它的那只手上缠绕着淡淡的蓝光,那是道术之力的光芒。那东西在他手里左右摆动,从头部延伸出一丝丝黑色向尾部蔓延,看起来很危险。
“这可不能吃。”薛隐相开了个玩笑,等元皓阳在地上铺了条布巾之后才把那东西放在了布上。
那东西在布上扭动和弹跳,胧祯这下看清了——那看起来竟是一条尾巴太细以至于完全不成比例的“鱼”。
“这叫石鱼,是一种生活在干涸河谷里的小魔物……啊,你最好别凑太近,它的血里有魔毒,没有术法防护的话会中毒。”薛隐相边说边用一把小刀将石鱼剖开,它并没流出多少血,都被铺着的布巾吸走了:“这东西在魔幻天里还算常见,外面分泌的粘液保持住身体所需的水分,也便于它活动。”
“可这里并没有水源。”
“它的水分来自动物的体液,不论虫子还是小动物,血液和骨髓……它并不挑。”薛隐相将小刀伸进石鱼腹内掏着什么,动作很仔细。
“没错,这东西也喜欢在不知真相的旅人营地附近出没,冷不防就从石缝里窜出来咬人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