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他的儿子,他从小在他身边长大,他跟着他身边的日子比谁都长,可是他这个父亲,却宁愿从尹德妃、从张婕妤、从裴寂口中去了解他这个儿子,而从不肯自己去看他一眼,听他说一句话!无论他为他,为大唐做多少事!
他在温柔乡,在歌舞升平中,听着那些人对儿子的诋毁污蔑,却从没想过,他的儿子正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守护他的歌舞升平……
李世民伸手,抹掉脸上不受控制流下的泪水,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李渊的连声疾呼:“来人,摆驾大理寺!叫上太医!”
——
大理寺门前,几乎同时赶到的李建成和李元吉对视一眼,眼中都显出几分无奈,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谁也没想到,那个人的骨头竟硬到这种地步。
李元吉耸耸肩,目光带着几分无所谓,再怎么样,他爹还能为了一个区区的林若,拿自己的儿子怎么样不成?
来不及说话,两人加快脚步追到李渊身后时,正好赶上狱卒战战兢兢的打开牢门。
李元吉看一眼房中的模样,啧啧轻笑道:“哈,小日子过得不错嘛!”
干净整洁的房间,没怪味没蚊虫,房间的方桌山还摆着满满一桌的美味,香露全鸡、神仙鸭子、龙井虾仁、洞庭金龟……还有大半碗香浓的蛋汤,他齐王府的膳食也不过如此。
什么都好,除了……该死的热。
李元吉烦躁的扇着他的折扇,然而折扇扇起的风都是热的。
没有人理他,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坐在床头的白衣少年身上。
少年靠在床头,闭着眼,长而直的睫毛静静的低掩,显得静谧而安宁,用发带简单束起的长发也静静披垂着,散落在他的肩头。少年垂落的手边还放着一本摊开的书,似乎看书看得倦了,就那样沉沉睡去一般。
李建成微微松了口气,干咳一声,道:“林若,父皇来看你了,还不快点接驾?”
没有任何回应,李建成有些尴尬,正要再度开口,李世民上前,轻轻摇晃了下少年的肩膀:“阿若?父皇来了,快醒醒……阿若?阿若!”
少年身体软软的滑向相反的方向,李世民忙一把扶住,手指颤颤的向他的鼻端伸去,声音带了几分慌乱:“阿若?阿若?太医!太医快过来,他身上怎么这么凉!”
太医慌忙上前把脉,李渊脸色已经沉的能滴下水来,李建成看向狱卒,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狱卒慌乱跪下,李元吉轻咳一声,目光在那桌饭菜上一扫,狱卒吞了口口水,结结巴巴道:“这几天……林、林公子一直不肯吃东西,大约……是饿的……”
李元吉“哈”的一声,笑道:“原来是学起女人绝食来了啊,啧啧,这位林才子可真是硬气啊,这么一大桌子的好菜,看得本王都馋了,他倒能忍得住……”
太医擦了把汗,不敢抬头看人,道:“看脉象,似乎不是饿的……”
李渊看他吞吞吐吐,甚是不耐烦:“那是怎么了?快说!”
“是渴的。”太医道:“这房间太热,他又长时间没喝水,就成这样了……幸好我们来的及时,再晚一些怕就救不回来了……先赶紧找些水给他喝,再换个地方,这里不能呆……”
李渊怒道:“还不快去找水!”
他亲自冲到饭桌前,却发现饭桌上,有鱼有肉有,有菜有汤,可是唯独没有水,连装水的水壶和碗都没有……
李渊手颤抖起来,他明白这少年为何对着一桌好菜,却几乎碰也没碰一下了,他不是在绝食,而是……没有水……
这么热的地方,没有水,一滴水都没有……
他正要发怒,却听李建成欣喜道:“这里有水!”
转身便看见李建成拿起书桌上的砚壶递给太医,太医双手接过,掀开盖子,神情却变得有些迟疑。
李世民不耐烦的抢过砚壶,正要递到林若唇边,却猛地神色大变,狠狠将东西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破碎的瓷片飞到到处都是,一股难闻的腥臭味弥漫开来……
李渊气的浑身发抖,一脚揣向狱卒,脸色狰狞:“朕杀了你!”
他是生气,他是想问个清楚,可是他从来没想过要这样折辱他,哪怕是他真的欺骗了自己也是一样……
这些人,将他故意放在这种地方,故意不给一滴水,就是为了逼他喝这种东西……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狱卒被踹飞又爬起来,连连叩头:“陛下饶命,小的只是奉命行事……陛下,小的、小的有功的!林公子他脾气硬,要了几次水没人肯给之后,就不再继续要了,是小的每天早上趁林公子昏睡的时候,给他喂半碗水,他才能活到现在……陛下,小的是有功的,求陛下饶命!饶命啊!”
他才能活到现在……
李渊眩晕了一下,李建成连忙扶住,终于有人从外面找来了水,太医先沾湿少年的双唇,小心翼翼的喂下几口,道:“久渴的人不能大口喝水,只能缓缓饮用,最好还能补充些食盐,而且林公子这几日饭也没怎么吃……”
他也头大的很,他是来治伤病的,带了各种药物,唯独没带吃的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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