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视线不及的地方,长剑的角度竟然不知何时发生了轻微的变动,原本只是发丝大小的误差,到了此刻,已经宽达半尺,不多不少,正好从穿透方炜的背心,变成了刺向他的胸腹!
与此同时,更让他惊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牢牢困在他右手两指间的长刀忽然剧烈的抖动起来,力量之大几乎要突破他的封锁,斩入他的脖颈,而他左手握着的剑鞘上,也传来一股吸摄之力。
他之前小看了方沫,此刻又小看了这个看似憨厚、实则狡猾的小子!竟然宁愿受伤也要隐藏实力,等待这一刻!
他的确是将方炜困的动弹不得,可是同样的,方炜何尝不是将他也牢牢困住?两个人之间的处境,瞬间逆转。
他的右手松不得,一松手,那柄长刀便会斩入他的脖颈,他虽然内力胜过方炜,却远没有能用护体真气挡住他的长刀的地步……因为松不得,所以退不得。
而他左手传来的吸摄之力,在平时看来微不足道,但是此刻却足以让他的行动停滞一瞬,而这一瞬,已经够了!
唐傲狂喝一声,双手同时用力,真气迸发,方炜闷哼一声,吐血跌飞,然后只听“噗”的一声轻响,唐傲的长剑深深刺入它自己主人的小腹,从背后透体而出,雪亮的剑锋被鲜血染红。
时间仿佛停滞。
唐傲低头看着插在自己小腹中的熟悉佩剑,脸上显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有生以来受的最重的一次伤,竟然来自于他自己的剑,而这柄剑,还是他自己用自己的力量召回的。
“我说过,”少年平静的声音响起,淡淡道:“是剑,就应该握在手里,现在可信了?”
抬头看着缓缓靠近的少年,唐傲脑海中浮现两个字:“陷阱!”
为何正好他附在剑上的一口真气将尽时,方炜才悍然出手?因为这个在战斗中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少年,忽然说了一个“滚”字。
为何那柄短剑正好在最关键的时候断掉,让他不得不耗尽最后一口真气将它收回,以至于失去了对它最基本的感应?因为那柄短剑原本就握在少年手中,他想让它什么时候断,就让它什么时候断!
为何他练剑几十年,竟然会出现方位上的失误,以至于佩剑弑主?因为这少年和它对攻了数十次,因为他的佩剑失去感应前最后做的一件事,就是剑柄撞击少年的小腹!
为什么方炜会隐藏实力,不惜受他一剑,也要将他牢牢困住?因为这原本就是他们两个配合默契的陷阱!
所以,什么遗言,什么争先赴死,都是骗人的吗?
所以什么无名剑谱,也是假的?
唐傲眼中闪过无法抑制的怒火,从来没有人让他受过这么重的伤,重来没有人敢这样戏耍他!这样的耻辱,只能用鲜血来洗刷!
不远处,方沫正在缓缓靠近,方炜正从地上默默起身,一语不发的捡起长刀。
唐傲怒极反笑,这两个初生牛犊的少年,全然没有面对一品高手的自觉,竟然悍然摆出围剿的姿势,难不成以为他唐傲中了一剑,就成了人人可欺的丧家之犬不成?
唐傲指尖在剑上一弹,鲜血喷洒,长剑脱体而出,落入手中,森然道:“都给我去死!”
然而先出手的却是方炜,最先划破长空的,是刺目的刀光。
他的一口长刀,在此刻才终于显出威力。
长刀一横,便有一股惨烈之气、决然之势冲天而起,战场之上,有我无敌!
他手中那柄又厚又重的长刀,只懂攻,不懂守,以攻对守,以攻对攻!
每一刀出手,便是竭尽全力,全然不管对方如何反击,全然不管力竭之后如何自保,只有一个字——“死!”
若是稍弱些的人,一旦为他气势所摄,进退失据,便会先机尽失,成为他刀下亡魂。然而当他面对远胜于己的高手时,若他的攻击不足以让对方全力应对,那么这样有攻无守的战斗方式,只能让他死的比任何人都快。
显然,唐傲便是这样的高手,但他却没能第一时间杀死这可恶的小子,因为他不守,有人替他守。
因为在方炜的旁边,还有一个更棘手的方沫。
方沫短剑已毁,他此刻手中握着的,是一柄长不过三寸的铁锥,便是小儿手中的玩具,看起来都比它更像武器,然而它确的是方沫的武器。
为何先前方沫敢毁去短剑,任由长剑削颈?自然是因为有这东西在……他怎么会真的将自己的生死,寄托在对手身上?
唐傲很快发现,握着铁锥的方沫,比他手握短剑时更加难以应对。
为何剑法惊人的方沫,不用三尺长剑而要用短剑?因为他深知自己内力薄弱的缺陷,因为短剑比长剑的力量更集中,更易掌控。
为什么方沫不用正常手法执剑,而要倒持或双手握剑?因为这样握剑虽然舍弃了许多变化,但却能握的更稳,力量更大。
那么,当他手上的短剑,变成能将全身力量集中到一点的铁锥上时呢?
双方已经交战了数场,但是战况却直到此刻才真正热烈了起来。
方炜势若疯虎,攻势猛烈如火,铺天盖地,刀刀沉重如山,一往无前。
方沫悄然无声,铁锥每每在最不可能的地方出现,往往一出现,就将唐傲的攻势瓦解与无形。
两个人默契无双,一刚一柔,一正一奇,一攻一守,加在一起的力量,不仅是三倍的威力,而是四倍!五倍!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