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飞桐用充满了哀求的眼神看着墨伽华，还在他的肩膀上不停地摇头。

白雪庭有些看不下去，不忍地说道：“要不，别了。”

墨伽华起身，双腿化成了鱼尾，双手从后面环抱住凌飞桐的上身，黑色闪烁着暗色金纹的鱼尾强有力的缠绕着凌飞桐的鱼尾。

这是一个最牢固的禁锢姿势。

鲛人在水环境之中，是可以完美控制自己的身体的。

“你速度快一点。”墨伽华说。

白雪庭吸了口气，拿出了准备好的手术刀和镊子。

他的技术很好，手术大概持续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

然而这短短十分钟，却让凌飞桐度日如年。

他的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最敏感的地方被刀子切开一个大口子，又被一个幼小的人鱼幼崽从里面拱出来，最后被细细的鱼肠线缝上，这是一种仿佛走过十八层地狱般的痛苦。

水环境中，鲛人的眼泪是无法凝成珠子的，也很难用肉眼看到。

但是墨伽华可以肯定，凌飞桐一直都在哭。

他的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着凌飞桐的这个生产过程，仿佛要牢牢记在脑海中似的。

“好了。”白雪庭也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他做完了缝合，吁了口气说：“幸亏这小宝贝儿不用我上手就主动出来了，要不然，还得受更大的罪。”

墨伽华看着那个不足他小臂长的鲛人小崽子在水里睁着眼睛迷茫的吐着泡泡，突然眼睛一酸，有温热的液体滑落出来。

这是他的孩子。

是他的孩子！

这真的是他的孩子！

在母体之中，墨伽华尚且感受不到，可一旦鲛人孩子离开母体，又在鲛人父亲的精神领域覆盖范围之内，鲛人父亲就完全可以感受到他们之间的血缘。

墨伽华搂着凌飞桐从水中出来。

他红着眼眶看着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连两腮的呼吸都无比微弱的青年。

凌飞桐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墨伽华有太多的话想说，然而这个时候，他只想让凌飞桐不那么痛苦。

墨伽华低头亲了亲凌飞桐的唇角，声音低沉而柔缓：“没事了，小七，没事了。”

凌飞桐过了好半天，才半闭着眼睛艰难地张开口。

他的声音无比微弱，若不是墨伽华将耳朵凑在他的唇边仔细听，他是绝对听不到任何声音的。

“我恨你……”凌飞桐闭着眼睛说：“我恨死你了。”

墨伽华亲了亲凌飞桐的眼角，说：“那你得快点好起来，才有力气恨我。”

凌飞桐没有再说话。

他疼的睡不着，神智清醒地像是打了兴奋剂似的，但是他的身体却无比疲惫。

墨伽华肯定已经发现这个孩子是他的了，而且还同时发现这是个纯血的小鲛人。

但是墨伽华没有想起他。

凌飞桐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觉得遗憾。

松一口气是因为，如果墨伽华想起他来，他一定不舍得恨那个墨伽华，觉得遗憾是因为，墨伽华想不起他来，那意味着他受多少苦，墨伽华都不会在乎。

凌飞桐觉得自己亏大了。

墨伽华一直都没有走开，虽然凌飞桐一点也不想见到他。

凌飞桐在一段时间内都离不开水环境，更不能恢复成人类的模样，否则未愈合的伤口会转移到重要的脏器上面去。

凌飞桐在轮换了一遍的水中，一会儿睡过去一会儿又醒过来，就这么度过了最难熬的三天第三天傍晚，他醒来后还是觉得身体疼得不行。

妈的，这简直不是鲛人该受的罪！

凌飞桐心理阴暗地一会儿觉得墨伽华该死该死真该死，一会儿觉得都怪他父亲那一半的鲛族血统，他如果是个纯血统的人类，就不用受这种罪了。

不过，凌飞桐却是始终怨念过他的宝宝。

甚至，他在疼痛稍微减轻那么一点点的时候，看到那个在他旁边以仰泳姿势躺着睡觉还鼻子里冒泡泡的小鲛崽的时候，对墨伽华的憎恨和排斥，也相应地减轻了不少。

凌飞桐心知，如果不是墨伽华的坚持和强迫，他很可能不会要这个宝宝了。

如果宝宝没了，他现在一定后悔地恨不得掐死自己。

凌飞桐伸出手在睡得香呼呼的小鲛崽的脸蛋上戳了一下，小鲛崽慢悠悠地翻了个身，变成脸朝下的姿势继续睡觉，眼皮子连抬都不抬一下。

凌飞桐觉得这小鲛崽真是太好玩儿了，于是就又朝着这边新换过来的脸戳了一下。

小鲛崽又翻了个面，还砸吧砸吧嘴。

凌飞桐乐了，又戳，小鲛崽又翻身。

拿着一盘子吃的走进来的墨伽华，将凌飞桐耍着小鲛崽玩儿的行为看了个全。

墨伽华看了一会儿，才发出了一些声音。

凌飞桐立刻收回手，从水中直起身子，强忍着剧痛，将熟睡中的小鲛崽挡在身后，做出一个防备的姿势。

墨伽华原本想下水，但他被凌飞桐的举动给定在了原地。

“你不要过来。”凌飞桐的声音虚弱但冰冷，“请你离我远一点。”

墨伽华垂眸凝视着凌飞桐，视线落在他虚软无力的鱼尾上面。

“我给你送点吃的，马上就离开。”墨伽华将盘子放在地上，在池子旁边单膝跪下，尽量和凌飞桐没有太大的位差。

“只是盘子里面的食物不少，你现在不方便进食太多，就挑一些你喜欢的吃一点吧。”

凌飞桐听着墨伽华称得上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