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便从屋子里搬出一把椅子, 放在贾赦的身后。
贾赦谢过, 坐了下来。他坐在凉亭外的院子中, 距离三公主有一段距离。此刻阳光正好照在他脸上, 贾赦便垂下眼眸, 微微眯起凤目,倒皮肤无暇透亮,睫毛浓密纤长的优点来。
三公主目光冷静的上下打量贾赦一圈, 微微抿了下嘴角,才开口问贾赦多大年纪。
不及贾赦回答,她便先笑了,自问自答起来。
“瞧本宫这记性,听说你二儿子都二十来往了,便算是十五娶妻生子,你而今也得有三十六七,何况你还有个已故的大儿子。”
“三公主青春永驻,年年有今朝。”贾赦立刻恭贺道。
“你——”三公主面色顿然难堪起来,怒瞪贾赦。
偏偏贾赦说得是祝福自己的话,三公主没任何理由捉他话里的漏洞,去责怪他。
但三公主心里清清楚楚,贾赦分明就是在讽刺的告诉她,谁都不会青春永驻,谁都有老的一天,她将来总有一天也会到他的岁数。
三公主很快调整自己,让自己愤怒的情绪即刻平复下来。她转而依旧维持冷静高傲的态度,看贾赦的目光则从一开始的鄙夷嫌弃,渐渐在转为些许的好奇佩服了。
“我终于有些明白,宋大人为何待你与别个不同。就凭你当下在我面前表现的一身胆识,我也欣赏你。”三公主爽快的说罢,嘴角便露出一抹笑意。
贾赦也注意到这位公主的自称从“本宫”变成“我”了。不过她那抹所谓欣赏的笑容,贾赦看得清楚,并非真心,不过是虚伪的敷衍。
“今日叫你来,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儿。只是刚回宫,便听到了一些关于你和宋大人不好的传言。宋大人毕竟是我的舅舅,我作为小辈理该略微关心一二。您说是不是,贾大人?”三公主故意加重了“贾”的音量。
贾赦只给三公主一个敷衍的微笑,点了下头,未说话。
三公主本以为贾赦听到“不好的传言”,会就此句辩白一二,却没想到他一派淡然,根本不在乎自己嘴上的这些非议。这未免……有些不符合常理,他一个御史大夫,竟然不在乎流言如何。尽管外头并没有什么流言,这话她杜撰的成份居多,但男人不都该更重视权利和名誉么?
三公主立刻意料到这个贾赦是个难对付的主儿,眸光更加犀利。她暗暗抓着腿上的裙摆,控制自己的情绪。
“贾大人,你莫不是打算后半辈子,就耗在这种不当的爱好上了?这种事如果公布于众,你二人在朝堂上都脸面无光。宋大人根基深厚,倒还好说。你呢,势单力薄的,何况还是个御史大夫,该给那些纠察官员们德行的御史们做表率。”
“劳烦三公主劝谏,下官知道了。”贾赦淡淡道。
三公主见贾赦完全没有把她的话听进耳里,脸上没有半点羞愧之色,只是用一句“知道了”,来再次敷衍自己。
三公主只觉得自己每次都打错方向,扑了个踉跄。她气得牙槽发酸,几乎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世上能让她如此把持不住情绪的男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宋奚,一个就是眼前的贾赦。便是面对着她的父皇,她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情绪波动。
三公主有一瞬间竟突然冒出“他俩不愧是一对”的想法。但很快,她就把这个想法掐灭了。这二人在一起有违常伦,是绝不可能长久的。而且男男这种事儿,她又不是没见过,也没见哪个男人为了哪个男人,就不娶女人的。
贾赦等了片刻,见三公主只是眯着眼盯着桌上的茶杯,便态度较好的微笑问:“既然三公主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那下官可以告退了么?”
贾赦说罢,便起身准备告辞。
嬷嬷们见状,立刻呵斥贾赦。没有公主的允准,自然是不许他走。
鬼三警惕起来,忙抓紧腰间的挎刀,护在贾赦身旁。
“好嚣张的随从,你以为你真能护得住你家主子?今天他的命便是交代在这,你也无可奈何,只有陪葬的份儿。”齐嬷嬷底气十足的喊着,眼睛里带着嗜血的杀气。
鬼三正看眼贾赦,从自家老爷的眼里找到了不要轻举妄动的意思,遂才安稳下来,板着一张冷脸,断然不屑于理会那婆子。
场面安静了会儿。
三公主没说话。贾赦也没说话。
但贾赦却一直眯着凤眼,看向三公主,嘴角勾起一点点弧度,样子似笑非笑。
三公主被贾赦这副样子弄得心下生疑。片刻后,她忽然出声,呵斥齐嬷嬷:“本宫请来的贵宾,岂容你造次胡言,还不快给贾大人赔罪。”
只是随口训斥一句,三公主显然没有真责怪齐嬷嬷的意思。
贾赦笑着免了齐嬷嬷的赔罪,便拂袖告辞。
出了宫门,一路走到法华寺门外。看着寺门口来来往往的香客,贾赦才暗暗缓了口气。
鬼三也松了口气,跟贾赦道:“当时那屋子前后肯定有人埋伏,我能感觉到杀气。老爷只带了我们两个人进去,实在是下下之举。”
“放心,她还没有随便杀我的能耐。而今这只是情敌之间的第一步,出言警告。”
贾赦拍拍鬼三的肩膀,上车前看见那个小太监魏武志跟过来了。
魏志武代她家公主传话,希望贾赦不要把今日的事说出去。
“便是说出去,你家主子估计也早准备好百种方法狡辩了。我没那么傻,做些无用事。痛快回去吧,尽量保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