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抽噎了两声,片刻闷声道:“因为一句‘对不起’真的太苍白,因为姐姐你对我太好,纵使玉儿自身有灵,当初若不是姐姐赠玉,小环和玉儿之间不会有如此因缘。还有,小环才没有哭。”
在那温暖的怀里用力蹭了蹭,小环退了开来,声音几近不闻:“又不是小孩子了。”
修点了点小环鼻尖,捏着那粉嫩的脸,无奈而笑,狠狠捏了几下,忽又严肃起来,“小环以后不要再说什么强抢法宝之言了,只不过我很好奇,让小环不惜明知故犯,甘做小人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小环一愣,随即低声道:“为了救人,救的人。”
“谁?”修止不住好奇,一个能让小环如此坚决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小环真的在变,也许谓之‘成长’更贴切,小环或许正踏着一条由青涩到成熟的必经之路,欣慰又有些莫名的叹息之感油然而生。
小环抿了抿唇,轻念:“碧瑶姐姐。”
“碧瑶!”红瞳一睁,足见惊讶,修看了眼神情悲伤的小环,又看向摇头叹息的周一仙和野狗,冷静了下来,询问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冷风吹得身上有些冷,直觉这是亢长的故事,修祭出了紫青葫芦,带着三人返家。
“这事说来话长了。唉~”坐在紫青葫芦上,周一仙叹气,缓缓讲起了他们被抓到狐岐山的经历,在鬼王宗待的时日不长、也不短,小环对碧瑶的同情日益渐深,对她和鬼厉感到惋惜,曾经为了救一面之缘的金瓶儿也甘愿冒险的小环,面对碧瑶和鬼厉又怎么会不全力相帮。
是缘?是孽?因果相生。
“这傻丫头,为了救碧瑶,没日没夜修习鬼道和巫术,好几次灵虚出渊,神游灵海,吓得老夫半死,要不是玉儿护着她的灵魄、主魂,老夫非得让她断了修行念头不可,我养个孙女容易吗?花季少女好好活着不好,偏执得很,就知道让老夫着急,混不混账!”周一仙忍不住杵了杵靠在肩上的卦帆,气得吹胡子。
“小环姑娘心地善良,老头你干嘛骂她!”野狗看不过,又与周一仙争吵起来。
小环不曾言语,在周一仙的叙述声中一直握着胸前血玉发呆,修将周一仙所述理清也是轻声一叹,瞥见争吵得正起劲的野狗和周一仙摇了摇头,抬手拥住了坐在身旁的小环,单薄的肩在夜风里发凉,比之以前膈人,发呆的人回神,仰头一笑,笑颜明媚,似春光暖阳。
修叹息:“世上从没有白吃的午餐,凡事总有代价,还魂之术,逆天凶猛,要么满手鲜血以杀戮招魂,要么损伤自身以命换命,你自是不肯做那屠戮凶人,不过纵使你之后道法大成,有血玉相护,要救一个七魄尽散,三魂不齐的人,依旧冒着丧命的风险,你不怕死吗?”
修运起焚香玉册隔开了夜风,小环靠着修的肩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怕,死怎么会不怕,我还想和爷爷走遍大江南北,走遍神舟浩土的每一个地方,不过,见死不救,身为医者做不到,力所能及,却眼见有情人饱受折磨,也做不到。我又不傻,不会做那白白牺牲的事,所以我拼尽全力练功,力求将风险降到最小,救人活命。小环喜欢开心的事。”
争吵的周一仙和野狗停止了争吵,只是没有人打扰那前头依偎的两姐妹,坐到了葫芦后面,静静听着姊妹之间的叙话。
“不傻?济世救人是一条荆棘之路,其中艰辛和取舍他人又怎能感同身受。好比你先前压在心头的大石,若玉儿当真是因为你的道法,被强行炼化,我因此和你反目,救人和姐妹之情,孰重孰轻?纵使你以不悔作出了选择,可答案依旧没有吧。以你的性子,若我不曾告诉你玉儿灵识选主,你岂不是要一直背负自责和愧疚。‘卑鄙小人’几字扣在身上并不轻松。你的出发点就注定你当不了真的小人,却可能担着小人之名,一生负累。心绪的磨砺还只是沧海一粟,就为了几面之缘搭上性命,你还不傻吗?”
小环听罢,拧起了眉头,思考了一会儿,咯咯笑了起来。“这样说来,确实有些傻。不过世上聪明人多了,做傻瓜也挺好。是非总会有他人评判,而初衷本心却只有自己知晓,其实很多事小环都无法去下一个对错的判定,可我不想自己后悔。是非由他人,无悔凭自身,小环想要救她,不尽全力一定会后悔!”
巧言善辩,修有些体会到周一仙一次次与小环争辩是怎样的处境,关心而又无法阻止的矛盾心情,哪怕气闷在心,也会在小环的笑靥中淡去,修沉默地看着小环。
野狗见小环那么坚决要救碧瑶,可连赫达修都说了还魂异术危险,野狗沉不住气了:“世上苦命的、可怜的不止一个,可小环姑娘只有一个。医者仁心,也要分人,善良百姓也就罢了,碧瑶和鬼厉不是普通人,纵然真情可怜,小环姑娘何苦为了他们让自己冒险!”
“他们就那么重要吗?”野狗的声音忽地小了下去,神情晦暗,到了后头,声音已经听不见,“也不知是碧瑶重要,还是鬼厉重要。”
“你嘀咕什么!”周一仙坐在野狗边上也没听清,顺手一竹竿打在野狗身上。
野狗正值心头烦闷之际,可面对小环的眼睛又不敢表现出心意,不由大喊:“我是说救人难道不用深思熟虑?救了之后若是造成更大的伤害怎么办?善举不就变作了恶事?你们不都是正道之后,碧瑶可是魔教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