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锺辰轩又挪了一下椅子。
“你在说谎!你知道文桓拿到了那个有毒的杯子,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你也认不出哪个杯子是有毒的了……可你没有说出来!你不说出来,是因为你有希望他死的想法,而你的愿望实现了!你是知道文桓的心脏有问题的,他会死,可你并没有说!”
锺辰轩发出了一声很轻微的笑声,似乎觉得很有趣。“那也是他咎由自取,不是麽?”他的笑声又骤然地消失了,脸上出现了一种空虚而脆弱的表情。这种表情在文桓死的当晚,程启思回到家的时候,也曾经在锺辰轩的脸上看到过。
“是的,他是咎由自取。可是,我并不好过……那天夜里,我想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我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不是错误的……”
程启思沈默著。他只感到一阵阵的寒意,在身体里涌动。然後他问:“那天究竟发生了什麽?文若兰死的那一天?”
锺辰轩用打火机把桌上已经熄灭的蜡烛重新点燃了。莲花形状的红色蜡烛,在水杯里悠悠地飘动著。
“你说得对,是我杀了她。虽然我一直力图把这一点从我的脑子里抹去,而我,几乎办到了。”
很久以前,我就隐隐地觉得若兰有些让人捉摸不定。你还记得安昕和方琳娜对她的评价麽?关於她的画的评价?还有对她的死亡的讨论?他们都能够看出端倪,但我反而更不情愿去想这些。毕竟她是我的未婚妻,也是一个纯洁甚至是圣洁的符号,我不愿意去打破这个幻象。
但是跟她的订婚日期越来越近,我也是人,我也想要这个真相。而当我得到真相的时候,就像是一个飘在空气里的七彩的泡泡一下子被戳破了。从那天开始,每次看到她对著我笑,以前觉得天真纯洁的微微带著羞涩的笑容,我现在竟然有种恶心的感觉。不是因为她跟别的男人有那样的关系,只是因为她表里不一到了可怕的地步,而且她演戏演得如此高明,高明到到简直看不出来是在演戏了。
是的,我想杀了她。我们有时候恨一个人的时候,会说“恨不得想要杀了他”。有时候,只是言语上的发泄而已,有时候,却是真的想付诸实践。
那段时间我常常做梦。梦里总是我杀了她。有时候,梦会以曲折的形式折射出来,但我的这个梦,我相信是完全没有掩饰的。这就是我的心态的最真实的体现。
我想杀了她。我恨她恨得想杀了她。
在订婚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对她说,到楼上的旋转餐厅去,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对她说。她答应了,还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在顶楼的电梯口等她。那天我喝了不少酒,你知道,我平时是不喝酒的。也许是酒精起了作用,让我最终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我看著电梯一层一层地往上层。十楼,二十楼,三十楼……终於,电梯停了下来,门开了。穿著洁白婚纱的若兰出现在了我面前。
她是美丽的,如果给她的背後添上一对翅膀,那麽她就是一个天使。
可我已经知道这个外表只是一个假象。
她问我有什麽事。我说,过来吧,我们到餐厅里。
她说,下面还有那麽多人等著呢,快一点。
我跟她走进了餐厅。我们以前常常在那里约会,她跟我都对那里很是熟悉。
你就是在那时候看到我们的吧?
她再次回过头来问我什麽事。我说,那朵兰花在你身上吧?
当然在,我知道她带在身上的。我还记得我把那朵白玉的兰花拿给她的时候她的表情。当时,她惊喜地叫了一声,想伸手来拿。她不是个贪慕物质的女人,但是,这朵兰花确实很美,只要是个女人都会喜欢吧。就算是你,你在酒吧的时候,不也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它吗?
我接过了她递过来的白玉兰花。我说,若兰,来,看著我的眼睛。
你应该还记得在我们第一天遇到的晚上,我是怎麽对你催眠的。对,也是用了同样的方法。一朵白玉的兰花跟一个水晶球的效果是相似的。
她呆呆地看著我,眼神渐渐地变得迷茫而散乱。
“你就是奥菲莉娅。去吧,小溪就在你的身後,走过去……奥菲莉娅一定得死在水里,明白麽?去吧,走过去吧……小溪就在你的身後……”
要催眠她,很容易,何况她对我是一点防备也没有的。我站在那里,看著她。洁白的婚纱像是天使的羽毛,长长地拖在地板上。她的一只脚,踏进了溪水里,溅起了晶莹的水花。她又迈进了另一只脚。
若兰长长的头发散落了下来,在水里飘荡著。
一直飘荡著,直到她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
我听到有人过来的声音。我很吃惊,心里立即盘算了很多法子,但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闪到一根柱子的後面。那是一个黑暗的角落,从外面很难看到我。
我看到了你的脸,启思。知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吗?你长得很英俊,非常英俊,是最吸引女人的那一种类型。但是,你的眼睛里有黑夜,而且是深不见底的黑夜,虽然我们常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眼睛是光明的来源。
我几乎在那一刻便肯定了你就是我想要找的人。
你没有看到我,也没有看到若兰。你走了。我听到了电梯打开又合上的声音。
我从黑暗里走了出来。我把文若兰头上戴的百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