锺辰轩的平静终於被打破了。他自椅子里半撑起了身子,死死地盯著程启思。“你在说什麽?你怎麽会知道这些?你究竟又是什麽人?”
“别问那麽多了。”程启思用力把他从椅子里扯了出来,就往外推。“你的护照在哪里?走,赶快走,现在你还能走得了!上次到伊朗的签证是商务签证,到现在都是有效的。走,辰轩,我马上送你到机场……”
锺辰轩用力把他的手给甩开了。“你在胡说八道些什麽?你真以为是我杀了他?”
“你脱不了干系的。”程启思说,“够了,这些话留到以後再说。辰轩,赶快离开这里,我不想你出任何事。不管发生什麽事……”
锺辰轩站直了,定定地注视著程启思。“启思,我不会走,我哪里也不会去。你永远都不相信我,但是,这一次,请你相信我。”
他的声音低沈而轻柔,带著某种蛊惑的调子。程启思几乎就要屈服在他的这种语调之下,但他忽然记起了一件事。
几年以前,他第一次见到锺辰轩的时候,锺辰轩手里拿著那朵白玉的兰花──致命的兰花──在他面前轻轻摇晃。他的声音,也是同样的低沈而轻柔,充满了蛊惑的味道。
程启思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疼痛让他清醒了一些。他後退了一步,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看到锺辰轩的脸上,出现了极度失望的表情。
对了,催眠是要在绝对安静的情况下才适合进行的,就算一个人被深度催眠了,某些声响──比如音乐,闹锺──也会让他从催眠状态里面猛地醒过来。程启思的手机响得很不合时宜。
“你……你又要催眠我?你想要在这个非常不合理的时候对我催眠?”程启思压著声音说,他掩饰不了内心的愤怒。“你也应该知道,这个情况下,能够对我催眠的成功率有多低!我想帮你,你为什麽不肯接受?”
“我不需要你帮助。”锺辰轩微微地撇了撇嘴角。“我只是想自你口中知道一件事。你为什麽会对第七研究所知道那麽多?如果你肯告诉我,我当然也懒得对你催眠了。”
程启思不答反问。“你真的不愿意走?”
“不是不愿意,是没有这个必要。”
程启思再次瞪著他看,看了半天,慢慢地说:“等到你站在被告席的那一天,你会後悔的。”
他转过身,朝门外走去。那条长长的走廊,仿佛是被阳光照不到一样,黑暗,而幽长。
第9章
尹雪坐在一家酒吧靠窗的位置上,用手指在窗玻璃上不经意地画著。哈一口气,窗玻璃上的白雾略微地散了一些,但过不了几秒又聚在了一起。她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一杯咖啡,咖啡已经凉透了。
酒吧里是有暖气的,她把大衣放在了一边。她的脖子上戴了一串细细的红珊瑚珠子,手腕上也戴著相同的一串,鲜豔得像血滴一样。
“尹雪。”
程启思带著一股冷风匆匆地走了进来,在她对面坐下了。他的头发上还带著雨珠。“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警局的事多,脱不了身。”
“没什麽,我反正也没什麽事。”尹雪问,“喝点什麽?”
“一杯咖啡。”程启思对侍应生说。尹雪打量著他,说:“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没胃口。”程启思心烦地摆弄著面前的烟灰缸,把烟灰缸在玻璃的桌面上弄得当当作响。
尹雪把烟灰缸从他的手里拿了过来。“烟灰缸破了可是要赔的。”
“不用赔。”
程启思闷闷地说。“这个酒吧是我的。”
他拿出了烟盒,点了一支烟。尹雪有点新鲜地说:“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你抽烟。怎麽了?”
程启思深深地吸了一口,仰面靠在椅背上。“几年以前,我第一次在这里见到锺辰轩。他就坐在如今你坐的这个位置上。那天也在下雨,夹著雪的雨,很冷,但是很美,雨落在地上的时候,像是晶莹的盛开的雨的花朵。”
尹雪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听著。
“那时候,这个酒吧属於一个女人。她是我曾经的女友,名字叫秦颜。我换女友的频率确实很高,跟秦颜在一起大约也只有半年的光景。但跟她分手得这麽快,不是因为新鲜感过了,而是因为……她想要的东西太多。我可以帮助她,但是我实在讨厌自己的女友为了争取一个演出的机会而对著别的男人媚笑奉承。”
“我们和平分手了。这个酒吧也是别的男人送给她的,我跟她保持著来往,比如在生日的时候送点礼物,类似的。”
尹雪问:“然後呢?”
“我们和平分手了。”程启思简单地说,“後来,我也告诉过你了,她死了。”
尹雪点了点头。“可是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不。这其中,一直有一个未解的谜团。”程启思缓缓地说。“这个谜已经在我的心里压了很久很久了。我曾经对你说过,在秦颜那桩连环凶杀案中,死者几乎都是我们身边的人,相当接近的人,这也是凶手刻意的选择。但是,其中有一个例外,只有一个例外。”
尹雪扬起了眉头,探询地看著他。
“其中有一个女人,她是继秦颜之後的第二个死者。她的名字叫卓嫣,是个夜总会的舞女。她跟我们这个圈子的人,一点关联都没有。她的案子,也是这一串连环凶杀案里面,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