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正演着有关山神的戏,无非都是人间杜撰的一些话本子。顾临山来时,正演到山神在人们的祈求下出现,布泽万物的情景。
只见那山神着一身碧绿衣衫,头戴百花花环,左手扶桑树枝,右手拿着锋利宝剑,手臂上环绕着一条青蛇,肩上停留一只灵鸟,缓步轻移,所过之处枯木逢春。
他左手扶桑一挥,天降甘霖,保风调雨顺;右手宝剑一落,瘟疫病魔无所遁形。
阿参怔怔地望着这无比庄严的一幕,一瞬间想起行走林间一袭绿衫的阿参,竟是有些与眼前的山神重叠了。
阿参生于山间,长于山间,虽是妖类,却并无半分妖的气息。想起《礼记》所云:‘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在顾临山看来,阿参就像台上所演的山神,高贵除尘。
直到这一幕戏完结,戏中的山神也已离开,顾临山仍是呆呆地站在哪儿。他越发觉得和阿参相比自己的低入尘埃,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阿参会对他出手相助,自己真的值得那个人如此相待吗?究竟要等到何时,自己才能真正的肩并肩同他站在一起。
待顾临山回过神来,台上的戏早已完结。身边稀稀疏疏的人群,早不复先前热闹。顾临山一看,竟早已过了与朝颜他们约定的时辰。
他匆匆向酒肆走去,待走到拐角处,一个身影从巷子深处闪过。而顾临山一看到那个身影,就径直追了过去。
顾临山咬紧牙关,那一刻,他只觉得浑身发冷而颤栗,他双手握拳,眼神中流露出杀意。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个人!是他!他竟还敢回来!他亲手杀了他,将他碎尸万段,让他体验生不如死的滋味。
若是朝颜他们此刻在顾临山身旁,一定会惊骇于他此刻身上的戾气。
顾临山追出几个转角,却不见那人人影。
在哪里?
“李老板,还是你家的黄酒最正宗,我啊,也就好这一口了。哈哈哈,再给我来一两。”
一个男子买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临山一个飞身就抓住了那人肩膀,将他狠狠摔了出去,周围响起一片惊叫声。
顾临山左手扣住了他的脖子,右手正将一掌拍出去时,却又突然地停住了。
眼前的人一身破旧衣衫,有着一张陌生的脸,不是他,怎么会?
被顾临山擒住脖子的人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就在顾临山迷茫之际,右方一道掌风传来,他反射性地右手一接,却被打的倒退几步。
“你是何人?”顾临山能感觉自己的右臂在不自主地颤栗着,他看向袭击他的人。
此人发须皆白,穿着一身破旧道袍,却半分没有道家仙风道骨的模样。这个人,很危险。
“嘿嘿,你这小儿,小小年纪,戾气竟如此之重,竟当街行凶。你到是说说,这人和你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对他痛下杀手?”
顾临山现在原地,紧抿着唇,并不做答。
“你不做答,那我帮你答可好”那老道捋了捋自己乱糟糟的胡须,说道:“你想杀之人,定是与你有深仇大恨之人。可眼前之人,我观他眉台清明,并未有过害人之兆,再看这为小公子方才举动,怕是认错人了吧。”
“道长,今日是我鲁莽了。你我本也不相识,我就先行告退了。”顾临山并不因被点破缘由而窘迫,不愿与之交涉,只是转头就想离开。
“等等。”
老道身形一闪,就挡住了顾临山的去路。
“道长,你还想做什么!”
顾临山毕竟小孩子心性,一而再地被老道阻拦,此时也不禁生出了几分怒意。
“小公子莫恼,我们人呢,讲究的是有因有果,姻缘得报。你今日误伤了这位男子,是否应该向其赔礼道歉?”
顾临山忍住怒意,但他并非是非不分,也明白的确错在自己,只是有些拉不下脸面而已。他还是走到了哪位被他误伤的男子前,向他赔礼道歉,但还不待他掏出银钱赔偿损失,那男子就一脸惊恐地拒绝了。
“道长,现在我可以走了吧!”顾临山恶狠狠地瞪着那道士。
那老道却哈哈大笑起来,说:“不错不错,小兄弟,我看你根骨极佳,与我有缘,要不要拜我为师,你我师徒相称?”
顾临山把头一撇,说:“我已经有师傅了,所以那是不可能的。”
“小兄弟,真不考虑考虑?”
“说了不拜,你让开!”
“临山。”
顾临山抬头前望,正见阿参从远方缓缓走来。
“阿参,你怎么来了?”顾临山跑到阿参跟前,
“天色快暗了,我来看看你怎么还没回来。”
顾临山这才发觉天色已经很晚了,集市的人潮也都散去。
“对不起,阿参。是我没有注意时间,还有这个道士,一直拦着我。”
阿参牵起他的手,“嗯,没事就好。”接着他转头看向哪位老道,说:“一木道长,多年不见,近日可好?”
“哈哈,我说这小子作为人类,却又一身妖法,原来他就是你所说的那个男孩儿啊。嗯,不错,不错。”
顾临山在一旁看着两人熟络的交谈,一头雾水。似乎阿参与着老道早已相识?这老道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今日天色已晚,老夫也不拖着你,就先行一步了。”
“道长慢走。”
一木道长掏出一张灵符,无火自燃,转瞬间他便消失在了原地,临走时还留下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