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过后他刚一进房间,还没等走到圆桌前,他就感觉脑袋一晕,同时眼前东西全是重影。他“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歇了几秒缓了一缓,打算出门求助旁人,然而膝盖稍一使力却直接跌落在地。
他全身都没有力气,骨头似乎全都被抽空了,费力地挣扎扭动着,身上脸上到处都是灰尘。
林九叙……糟了,林九叙……叶时熙挣扎着,用手指拼命刮划着地板,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痛觉,希望自己能够保持清醒,但却终不可得。
怎么办……?
他坚信意志能支配身体,搜集着身体最后的力气。他的确抬了头,而却并不足够。终于,他的意识渐渐陷入混沌,他想找出办法,可是头脑空空,只能被拉入无边的黑暗。
第29章 势不并立(十)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丝清明回到头脑, 眼前也有了点光亮, 叶时熙本能般地大叫道:“林九叙!”
“我在。”
“……?!!!”叶时熙忙扭头去看,发现林九叙就在他身边, 似乎也是刚刚醒转, 眼神中还有一丝的迷茫。
叶时熙松了一口气。在那么一瞬间,盯着对方的脸, 他甚至有一点想哭。
林九叙用食指和中指的背面轻轻刮了刮叶时熙一边脸颊:“怎么了?”
“我还以为……”
“嗯?”
“……”叶时熙极生硬地扭转了话题:“妈的,小心着小心着,还是着了景泽的道, 现代人真不行, 根本不懂这些手段。快走快走快走, 趁他还没回来。”
林九叙却没有接这句话, 因为他自己同样中了招, 外科医生的眼睛也没用。他颇困惑地看了看窗外, 说:“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啊。”
“嗯?”的确,外面漆黑一片, 比起被下药时,至少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了。叶时熙实在有些想不明白了,因为如果打算动手,那人早就应当杀死了林九叙。
叶时熙问:“那景泽呢?”
“不见踪影。”
“……”客栈每间房间都差不多,不过只要细看就会发现这的确是江景泽的房间。
而且,我们被移动过, 这个房间是景泽的。”
“……”这实在是过于奇怪。在叶时熙的认知中,江景泽给他们下药,是打算要杀林九叙,帮江景泰凑齐“容器”,可江景泽却没杀人,一连几个小时完全没有动手,只是将他们二人换了个房间。
“而且,”林九叙又说道,“我的外袍还有发带全不见了。”
“……外袍还有发带?”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的叶时熙全身一个激灵,“喂……他把我们弄昏丢在他的房间,难道他本人正在我们的房间?他……他在等景泰吗?他想要干什么?!”
“不知道,”林九叙尝试着站起了身,“去看看。”
……
另外一边,江景泽的确是在林九叙房间。
傍晚,江景泽在菜里下药,将另外两人迷昏了,并且扔在自己房间,而后独自去等弟弟。他剥下了林九叙的外袍穿在身上,又用林九叙的发带束出了同样的发髻,吹熄了蜡烛后合衣躺在床上,让脸朝着墙壁,将脊背露出来。
在知道最后一个目标是林九叙前,江景泽的确是打算帮景泰杀人的——因为已经死了四个,只剩下一个而已了。江景泽没有杀过人,他知道那罪孽深重。然而,救景泰的念头始终燃烧着他,起初几天就只是零星的火焰,江景泽试图浇熄它,然而火光依旧渐渐连成一片,除非大雨滂沱,否则最终定将理智毁灭殆尽。江景泽忍不住思考,那人变成死人,而景泰从魔变回人,一个来换一个,根本就是一样的吧?杀一人的同时,也救了一个人……而在他黯淡的心中,景泰才是最优先的。
然而造化弄人,那人是林九叙,就在不久之前救了他命的人。杀对他有救命之恩的人,即使是江景泽,也没办法办到。那触了底线了。对于毫不相干的人,江景泽可说是命运使然,但林九叙不同,如果对方当初不发善心,便绝不会死在他的手上——江景泽会死去,江景泰还是魔,他们二人谁都不可能活。
他不能让林九叙死。可是,只要江景泰还活着,为了变回常人就可能会想要杀林九叙。他犹记得当初记载法术的那薄纸背面,潦草地写着句“景泽,等我。”字是景泰的字,江景泽清楚那话的含义,就是景泰在为他而尝试。那么,如果林九叙死去了,就依然是因他而死,他无论如何也摘不去那恩将仇报之名。身为江家的人,江景泽很明白,魔是被执念驱使的,不能相信魔的理智,就算他让对方忍着,对方也未必忍得了。
那么思来想去,也就只剩下一个方法了——他替林九叙死,也算还了对方的恩情了。
他想,如果自己死了,景泰也许就不会有强烈的变回人的执念了。他还留了一封书信,信是写给已知自己亲手错杀哥哥的景泰的。在信中他告诉对方,他是替林九叙死的,如果还杀要林九叙,就白费了他一条命。他还写道,他的唯一遗愿就是景泰克制杀欲,否则在天之灵也将永不安宁。江景泽的想法十分好懂,就是希望用他自己的死让景泰驯服了心魔。即使最后,景泰依然杀死了林九叙,那也不是他可以管的了,他已经用死阻止过这事,也算是用命回报恩情了。
等待江景泰的期间,江景泽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