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手轻脚地把篮子放到院子里,借着刚刚冒出头的隐约月光把身上的脏衣服脱到一边,小心地把蛋放在上面,这才打水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一遍。
秋天的夜晚没了夏夜的炽热,带着微微的寒凉,水打在身上的瞬间,薄奚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好在这种凉意只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多洗一会儿就感觉不到了。
薄奚把全身都搓洗了一遍,确定再没任何泥土了,才略微哆嗦地拿过干麻布把自己擦干净,穿上干净的布鞋,捂着那颗蛋摸回屋找衣物穿。
薄奚的房间还算宽敞,是他过世的祖父原来睡的屋子,被子什么的也是死去的祖父用过的。其实按照村里的风俗,这些东西都带有死人的晦气,房间也就罢了,衣服、被子这些是不能留,必须烧掉的。奈何薄爹薄娘舍不得出钱给他置办东西,又因为他年纪小并不懂这些,干脆就都给他用了。
当然,对于终于有暖和被子盖的薄奚来说,他是丝毫不嫌弃的。
他的衣物不多,他娘也从来不帮他洗,他到也聪明,专门拿了一套出去干活时穿,回来就穿比较干净的,这样也比较好洗。
穿上衣服后,薄奚身上冰凉的温度慢慢回暖,肚子便适时地“咕噜咕噜”叫唤了起来。他抿了抿唇,再次摸黑穿上鞋子往厨房摸去。
好在房间虽大,东西却不多,也不知是不是他摸黑走惯了的原因,一路走到门口居然连绊都没绊一下就到了。
到门外情况就好些了,今晚的月光虽不是很亮,但朦朦胧胧的还是能见到路。
薄奚走的很轻,他人本就小,此时特意放轻了脚步,走起路来跟只猫似的,无声无息。
路过他爹娘房间时,里面传来“嘎吱嘎吱”的木床摇晃的声音,他爹那熟悉无比的喘息声以及他娘那不同以往的娇喘声:“相公…你…你轻点儿…小心我肚子…”
薄奚见状脚步更轻了,生怕自己吵到了里面的俩人又被揍得半死。
厨房的门是关着的,薄奚熟门熟路地轻声推开,在橱柜和锅里摸了一遍,难得的摸出了两个馒头。
他的眼睛瞬间一亮,拿着馒头就蹲在地上小心地啃了起来,生怕掉了一点馒头渣子,那动作小心得跟只老鼠似的。
一个馒头下去,他饿了一整天的胃终于被填满了。
他抱着另一个馒头在鼻尖嗅了又嗅,怎么也舍不得放下,但让他拿走他着实不敢。最终为了少挨一顿打,他还是把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馒头放下了。
轻手轻脚地关上厨房的门,又轻手轻脚地路过他爹娘的房间,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俩人的说话声。他没敢偷听,偷偷地摸回了自己屋里。
薄奚躺在床上摸了摸自己鼓鼓的肚子,难得不用饿着睡的他居然有了一种幸福的感觉。
他把手里的蛋往被窝里搂了搂,听说小鸡都是这么孵出来的,小鸡长大后还可以下蛋,他美滋滋地想着以后他是不是会有许多鸡蛋吃了,甚至吃不完?
所以说,小孩子真的是最容易满足的生物。
倒是躺在蛋壳里偶尔偷听的季言,因为刚刚偷听到的话而彻底没了睡意。
他又把关于薄奚的资料翻了一遍:
姓名:薄奚
性别:男
年龄:6岁半
因为薄奚一出生双瞳即为血红之色被整个村子的人嫌弃并视为不祥。
要不是他祖父念他是其唯一的孙子而极力阻止,加上算命先生算过他的命格没问题。且那年村里确实风平浪静,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甚至收成比平时还多了不少,这才破了他为不祥的流言,他才因此保住了一条小命。
但整个村子的人对他还是不喜居多,都把他视为异类。
六岁时他祖父逝去,村里唯一对他还存有一份温情的人就这样离他而去了。
从此以后,薄奚的日子可以说是朝不保夕,一天三小打,三天一大打,他几乎成了他爹娘的出气筒,他们完全没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看。
季言瞪着资料瞪了好久,可惜怎么也没瞪出朵花来。这哪儿是不把人当自己孩子看,这完全是没把他当人看。
一想到刚刚听到的话,他就觉得心里堵的慌,真想冲出去扇那两人几巴掌!
儿子虽然眼睛眼色奇怪了点,但那也是他们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怎么就舍得这么作贱呢?天下怎么就有这种奇葩的父母呢?
渣渣,一家子的极品渣渣!老子娘都是渣,居然对自己的孩子下手那么狠。祖父也是个渣,这么奇葩的儿子儿媳就该好好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