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城南的电话来得太过及时,肖欢知道我要去见相亲对象的事情,为我能甩掉脚踏两条船的张楚宁而高兴得不行,提前替我在美容院预约护肤。
肖欢是这所美容院的老客户,美容师对于肖欢自然不会陌生,只是看到跟在肖欢身后的女人,那头银白的头发让她不由得微愣。
从事服务行业除了能说会道讨得客人欢心还要懂得察言观色。美容师见她气质冷清也不敢搭话,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由得多次打量。
我瞥见镜子中脸色蜡黄的自己顶多是个废人了,手指停留在发梢,问道:“这里能剪发么?”
美容师没想到她会问这一会,看样子是要剪掉一头银白的秀发,顿时动作一停,察觉客人轻微蹙眉似不太高兴,随即快速地反应过来:“可以。”
“这边请。”美容师稍作停留,她揣着客人喜好的程度,搭了话茬:“剪短么?”
我点头,美容师惋惜:“那可真可惜。”话一出,她惊觉自己说错话,却也拿捏不准客人的心思,只好透过不太光亮的电梯面,窥探她的神情。
半职业的装束十分干练知性,烫平的小西装外套干净整洁,内搭纯色的圆领毛衣,西装裤勾勒出腿部纤细修长的轮廓。
刚刚做过护肤的缘故,蜡黄的脸色焕发新的生机,只是削尖的下巴出卖她的羸弱,明亮敏锐的眼眸似乎顷刻间就能看透别人的心思。
两人对视的瞬间,美容师窘迫地收回目光,她走出电梯,打了个手势,微微鞠躬:“这边就是——”
“就这个。”我指了指图上中性的头发,盖上发型画册。
素养良好的发型师并未多说什么,他简单地问了几句客户的需求,与之达成共识后,心里未免一声叹息,多好看的头发,就这样剪掉,可惜。
肖欢过来的时候,发型师已经开始剪发,她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叫她跟上车,便皱眉问道:“要一起去?”
肖欢无奈地耸肩:“我跟小绵羊约在那里见面。”她犹豫了一下,说出口:“以前柳絮很喜欢你的长发。”
“嗯。”我点头:“她是喜欢。”
“好好的,干嘛剪了?”
每个人都在成长——肖欢亦是如此,她懂得迂回婉转,而不再是尖锐犀利的提问方式。
如果时间的□□往回拨,估计她会尖声质问。
——不是说好为柳絮留着她喜爱的长发吗?
——不是说好为柳絮守身如玉吗?
——不是说好为柳絮不再喝酒吗?
——不是说好。
红绿灯的期间,我转头看她,总觉得她有事情隐瞒我。肖欢被我看得心虚,她努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打理那么多年的长发,忽然剪了有些可惜。”
我尖锐替指出重点:“好好的,你提她干什么?”
“好。”肖欢举手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提她的名字。”她急忙地结束话题:“绿灯绿灯。”
柳絮的死成了肖欢陷入左右为难的心理困境,她不愿意安安忘记柳絮,又不愿意安安记得柳絮。这种矛盾的心理冲突,必须择中取一。
若是以旁人的角度,即使悉知两人长达十四年的情谊,也无法理解肖欢的做法。因为无人知道,六年前的来电,就此改变她的生活轨迹。
肖欢揣着自己的心思,沉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