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凡的情绪堵在胸口,再也说不出话来。
丁引却露出个轻松的微笑:“我原想离开封印,有一段宁静的日子已是不易,如今你误打误撞知道这些,好也好坏也罢,你会记得我的,是不是?”
好也好,坏也罢……当年的一切都发生了,千年来再无人记得他……非生非死,无生无死,无始无尽……万恶之引……
这般的赎罪,够不够偿还那满村的无辜?够不够偿还他恨意大增时杀掉的罪不至死的人……
张小凡不知道,也没有人能准确的知晓这个答案。
可是他会记得他。
张小凡勉强弯弯嘴角,一字一顿道:“丁隐的隐……是含明隐迹的隐。”
后者想起初见时自己的强调,眉眼间揉进一丝暖意,不再反驳他了。
3.
赤魂石是至烈嗜战之物,六星之子是纯阳之体,以青云门几位首座的能力,保险起见,也只能选在晦月时进行,更不能等到春日之后。
张小凡在熄了灯的昏暗的竹屋里数了数日子,蹙眉道:“……那不是只有十四天了?那地点呢?小凡可不可以……?”
说到一半,他自己明白过来,堪堪顿住了后半句,没了声音。
丁隐侧躺在床外侧,无意让对方更加失落,便也只是语调轻灵道:“地方可不能告诉你,你师父不知道你是先认识我的,也不知道你知晓我的事,若是让他瞧出端倪,你不是又要挨骂了。”
张小凡有些泄气:“……第三层那么难,我师父怕是一定会骂我的。”
听他自己提到,丁隐确实还对白日的事情有疑,只是后来的状况打断了他,此刻张小凡不再介怀他的过去,丁隐便连忙问道:“说起第三层,我还要问你,才练了三个月而已,你那么急功近利做什么?你差点儿重伤到自己知不知道?”
丁隐担心胜过指责,张小凡却还是有点儿难为情,好一会儿才闷闷解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练功时想起了刚入山的一些事情,然后就无法控制身体里的两种内息了……”
修炼功法原该心无旁骛,这一点张小凡不会不知道,丁隐追问道:“怎会突然想起入山的事情?你想到了草庙村的案子吗?还是说入山时……发生了别的事了?”
“我……”张小凡在暗夜里对上丁隐的视线,又不自觉地避开,后者却稍稍偏着头看他:“又是不能说出来的?”
张小凡摇摇头,窥知了对方过往的他此刻不愿隐瞒,却又觉得难以启齿,索性不去看丁隐,这才断断续续道:“我前些日子便隐约知道,丁大哥已经确定离开的日子了,时间越久,就越不明白你怎么还不告诉我……练功时也不小心记起了这些……小凡自进入青云门,只这几个月最有生趣,原以为黑竹林的课业会一塌糊涂,让师兄们看了笑话,师父听了失望,原以为修习永远都不会有进步,和惊羽天差地别,从没想过还能听师父跟我说,若是修行有疑,可以去守敬堂问他……
“我知晓师兄师姐都是疼我的,他们不介意我愚笨,有时也怪自己,怎么偏要这样去想,不知感恩,不明亲疏……可只有在这里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在,才觉得张小凡不是比不上齐昊的师弟……也不是资质奇差的大竹峰弟子……”
丁隐了然,探手捏了捏对方的脸颊,认真道:“即便我离开,你仍然不是他们口中的那些人。已经改变的事情,也不会退回从前的。”
张小凡当然明白,他只是……舍不得……
从此这竹居空荡,再也不会有人居住了。
他抿了抿唇,忍不住凑近丁隐一些,遗憾地小声道:“……年节……看来是赶不上了。”
丁隐视线落在小凡拖长的发尖儿上,平静地问:“你的天灯做好了吗?”
张小凡轻轻地摇了下头,又迅速抬起视线:“生辰,小凡的生辰在晦日之前……那时候放灯,是不是也可以?”
丁隐瞧他执着,不由好奇起来:“你到底想许什么愿?”
张小凡眨了下眼睛,不肯说。
后者不再追问,只长舒口气:“好,等你生辰,我过去前殿就是了。”
张小凡连忙摇头:“青云门弟子哪有总惦记这个的,我也只是突然想起来了,等生辰那天,我忙完了前殿的事情,过来这里,和丁大哥一起就好了。”
这样更好,反正大竹峰上他也只是和这个人关系亲厚而已,丁隐点点头:“都好,快些休息吧,已经后半夜了。”
张小凡不再多言,只是在丁隐阖上眼睛后看了看窗外隐约的月色。
清晨很快会来。
到那时,就只剩下十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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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1.
丁隐上一次梦到丹辰子,还是在千年前的封印前夜。
他梦见掌门,梦见师伯,梦见被自己一步步陷害至绝境的蜀山派大弟子,新掌门。梦见那人胸前插着血饮刀站在他面前,满目仇恨地盯着他,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因为我被赤魂石所控放大了心里的恶念?因为我厌恶你们的所作所为?你们的掌门,他口口声声说为天下苍生守护赤魂石,可绿袍尊者之所以找上我,恰是因为他们这所谓的蜀山三杰年轻时为一己私欲所造成的;你心爱的紫英,她为了让你坐稳掌门的接班人,诬陷我排挤我,我好心给她机会她还要来恨我;还有你,你说你爱她,但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