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却一直没有搭理,只是满脸不高兴地与袁朗对扛。
直到最后大家上了船,成才才听到了高城恶狠狠地***。
一个东西飞过来砸在自己的脑袋上,连带着一句生气的咒骂。
成才有些懵,不是因为被高城骂了,那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而是因为,在夜晚的游艇上昏暗的灯光下,那个人眼中没有隐藏的情绪。
成才自问没有看错,那眼神里确切地写着不舍。
有些希望慢慢泛起,却只能呆呆地站在已经开始行驶的小船上,没入他看不到的黑暗中。
袁朗说,成才,你的路很长,你也会更迷茫。
成才则抱着许三多在轻轻地啜泣。
如果这是我的路,我会走下去,连长。
站在团部办公楼的门口,远远看着操场上走过的队伍,成才有一刻恍惚。
最近的巧合,是不是有点儿多?
明明已经背着不同的番号,身处不同的部队,见到他的频率却比前两年高多了。
演习结束一个月,正式接到特种作战部队a大队的调令,成才今天是专门从五班来办调离手续的,却没想到在团部看到了归师部直接管理的侦察营的队伍。
队首那人依然是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说话时表情威风。
成才呆呆地看了一阵儿,见他们快要走近了,忙闪进了办公楼大门。
心慌,下意识地躲。
在办公室里办了手续盖了章再出来,从办公楼门口探出了头,高城的队伍已经离开了。
松了口气走出来,心里却有些失望。
好不容易看到了,为什么要躲着他呢,成才问自己。
其实是一见到他,就想起了他那晚的眼神,下意识地害怕会说出什么逾矩的言语。
那些现在不能说、或许以后也不能说的话。
站在门口,背后却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成才!”
像被电击到,成才呆住了。
半晌才转过身,正是一直念着的人,“连长。”
站在操场旁边,连长就在身旁,成才觉得吹过的风都延展出某种张力。
有些话到嘴边却不敢说出来,于是只能沉默。
之前的日子曾经想过许多种追随着连长的方式,却料不到有天像这样站在这里,不再是直接的上司与下属,追逐与被追逐,而是某种近似于平等的关系。
这样平等的感受,是高城给予的,他没有像以往一样喝斥他拍打他,只是在他转身后说了一句:“陪我呆一会儿吧。”
成才在琢磨连长的心思,却猜不透。
那个飞扬跋扈惯了的人,此时只是默默地抽着烟。
烟气散了的时候,他说:“确定要去老a了?”
成才一怔,为什么这么问?
我有别的选择吗?
但只是嗯了声,“命令下来了。”
他没有接话,过了一阵,只说:“那就好好干吧。”
成才觉得心烫起来,但又似覆上了一层隔膜,兀自膨胀,却挣不破。
过了这么久,他还如当年的新兵一般,会为了高城的一句鼓励而欢欣不已。
于是,有些心里的话,也因为这份雀跃而无法控制。
“连长,你真的希望我去老a么?”
成才侧脸看着高城脸上的疤痕,长长的一道,绷得死紧。
他知道这话问得逾越,可依然期待着答案,虽然无论什么答案也无法改变事情的结局。
时间流动的很慢,恰如两人缓滞的呼吸。
成才心里的期盼慢慢变作怅然。
你真的是想太多,成才,就认真当一个让他骄傲的兵吧,就可以了。
长久的沉默后,远处师侦营的队伍出现在操场的那头,有士兵远远地大声打着招呼,冲高城挥着手。
高城僵硬的面容舒展了些,现出柔和的线条。
他说,“成才,七连的人在哪儿都一样,不会让人失望。”
然后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成才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手里的表格被风拂过,哗啦啦地响。
好的,连长。
成才融入a大队的时间不快也不慢,三个月的时间,恰好可以和每个人真心实意地笑着打招呼,可以不忐忑地叫声队长。
钢七连和下榕树,都被收入的三中队的关键词,成为坚韧与勇敢的另一定义。
成才开始在闲的时候跑375,跑累了就会想起曾经奔跑的岁月,想起他。
只是想想。
后来有一天出任务,成才第一次杀了人。
其实是小事,远距离狙射,一枪毙命。
茫然过后,居然升起个念头,连长,现在我至少比你多了些经历。
于是笑了。
于是被许三多哭着抱住了,于是被袁朗送去了心理辅导小组。
然后,高城来了。
又是吹着风的下午,在暂时无人问津的375峰顶。
成才和高城一样俯看着远处的基地,浅浅地笑。
他说,你没做错什么,别内疚。
成才还是笑,点点头,“我知道。”
杀了该杀的人,果断地完成了任务,当然没有错。
连长,你让我不逃避,于是我坦然面对了,就是这样。
可高城却发了火,他爆喝着,“你个孬兵,到底在撑什么?”
成才在心里重复高城的话。
自己到底在撑什么?
不,没有撑,只是一直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当年努力要像他一样,后来一心要讨他欢喜,再后来懂了他的心,于是尽力做一个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