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一根杂草和森林中的一棵参天大树又有什么区别呢?它们都拥有绿色,它们都努力吸收着阳光和雨水,它们都努力的生存,它们一样都是鲜活的生命。
在五班是活,在a大队是活,在家种田也是活,只要认真努力了,不都是好好活吗?
离这一期满还有几个月,成才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想出个结果来,但他知道,他必须给许三多一个答案,也是给自己一个答案。
“班长,班长!”
正一门心思沉在自己世界中的成才突然被远处传来的喊声打断,转过头去,五班的一个兵正在朝他跑来,一边跑一边喊,“班长,电话!”
“知道啦”,成才一只手抓起枪,另一手撑着地站了起来,“谁打来的?”
“是指导员,说找你有急事儿。”
成才跑回宿舍,薛林正在织毛线,看见他就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电话。
抓起了桌上的听筒,成才喘着气,“指导员好,我是成才。”
“成才啊”,那边传来的正是三连指导员何红涛的声音,“真是慢。”
“对不起,我正在外面保养枪械。”
“就惦记你那枪”,指导员没好气儿,“你那杆枪都出了名了,你都不怕把他擦坏!”
“嘿嘿”。
“有急事儿找你”,指导员终于提到正事儿了,“好消息,你得感谢高副营长。前一阵儿军部要优秀射手,咱们这里把你报上去了,现在批下来了。”
......
“怎么啦,没听见?调令已经下来了,明天一早就去报道,你好好准备准备!”
“......”,成才又愣了半晌,“明天一早?这么急?到哪里报道?”
“哪里?特种作战部队 a大队!”指导员的声音听不出来是高兴还是生气,“我就知道我们这里留不住你,迟早你还是得去,这次去了好好表现啊!”
......成才脑子里“嗡”的一声,站在那儿说不出一句话。
“听见了吗?啊?好好准备,明天一早我们派车去接你!”
费了好大劲儿,成才嘴里终于蹦出一个字儿:“是”。
听着手上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成才僵硬在原地,脚像生了根,一动不动。
“喂,那边已经挂啦!”薛林看他呆住,喊了他一声。
“哦”,成才动作缓慢地放回听筒,但依然站在那儿没动。
“怎么啦?”薛林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停下了手里的毛线活儿,“指导员说了什么?”
“我要走了”成才终于转过身,语气很是沉重,“军部要射手,团里派我去了。”
薛林愣了一下,“那是好事儿啊!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顿了一下,成才叹了口气,“去a大队”。
听到这儿,薛林脸上也不由地有点尴尬,“a大队”对成才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是知道的。
“咳咳”,薛林赶快笑着岔开话题,“既然这么着急,我这就把他们几个叫来,今天晚上给你开个欢送会,大伙儿聚一下,高兴高兴。”随后就放下手里的毛线,站起来走了出去,路过成才的时候,像是不经意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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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深夜,草原依然静谧,夜空仍旧晴朗。
拒绝了众人换他休息的好意的成才,正在站草原上的最后一班岗。
他的心中汹涌,身体却挺的笔直。
广阔高远的空间,带来完全冲突的情感:相比自然,人类的肉躯是如此微小;而天地间的孤单,却又让个人的内心无限放大。将要离开的成才,最后一次身处在草原的夜色中,这种感觉格外强烈。一纸调令,又将他推向漩涡的中心,矛盾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生于他的内心。
他仅仅是一个兵,是百万大军中小小的一个兵,一切服从组织的安排,没有选择的余地,就像融入江河随波逐流的水滴。而于他自己,那奔波的人生、内心的苦乐却是完整的,仅属于他一个人的。
成才对于a大队有一种复杂的情感,那个地方让他厌恶自己,那个地方伤了他的心,他不愿重新去面对这些事情。然而,他也多少渴望着能够在跌倒的地方重新爬起,只是内心深处,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拥有足够的能力。
但同时让他感觉安心的是,许三多也在那里,他最好的朋友在那里。
“许三多啊许三多,你问我的问题我还没有答案,却又要见到你了。”成才在心里碎碎念着,把手里的枪握的更紧了些。还是那枝八一杠,不过上面的瞄准镜已经被拆下,现在正装在成才简单的行李中。
午夜的风吹的有些冰凉,宿舍中跑来一个裹着大衣的兵,是来接班的薛林。
两个人对面敬了军礼,交换了彼此的位置。
“快回去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走”,薛林催促着成才。
“哦,我还不困”,成才站在岗哨边,搓了搓手,“薛林,有烟吗?”
“有,兜里,你自己拿”,顿了一下,“你不是戒了吗?”
“嗯”,成才掏出一根给自己点上,“不过要走了,有点儿烦...也舍不得。”
“有什么舍不得呢?这地方有什么好。”
......成才盯着手里的一点红光,“我也不清楚...我会想你们的。”
薛林笑了,“听你这么说,还挺不适应的。”
成才也笑,却没吭声。刚才那句,是他的真心话。
“我们当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