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抬手拿起桌上的眼药水,一边含糊地应道:“他又怎么了?”
“他居然看了我的网络直播。”
柳生嗯了一声,给自己倒了杯水,打算把和仁王的通话当做期末繁重课业里的消遣:“你既然放在网上,那就是公共资源,谁都可以看。”
“我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无聊。”
无聊?
“我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柳生道。
“毕竟你是宅男伪绅士,噗哩。”
挑了挑眉,柳生放下了水杯,慢条斯理道:“不反驳。反正是不是宅男伪绅士都没有差别不是吗?你的迹部景吾不是一样会看你的网络直播。他大概还挺喜欢的?男人嘛,都是一样的。”
偷换概念。
仁王在那头哽了一下,说比吕士你越来越不会说话了。
“我没有说你想听的话的必要。”柳生字正腔圆,“仁王君,现在是凌晨两点,我能在这个时间点接你的电话并且态度温和地听完了你的抱怨而不是直接挂电话,就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我当然是知道你还没睡才打电话的。”
“仁王君……”
柳生一句话没说完,那头似乎传来了开门关门的声音。
接着是仁王加快了语速的告别语:“好了不打扰你复习功课了,我挂了,拜拜~”
难道不是因为熬夜被抓包了吗?
许诺很快画完图就睡?
结果那个某人估计也熬夜工作出来发现说好画完图要睡的人还没睡?
完全看清楚某两个朋友的套路的柳生淡定地挂了电话。
他重新翻开了厚厚的砖头书,决定给自己泡一杯咖啡。
13
柳生不是第一个知道仁王和迹部交往的人。
事实上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超出友情的关系,光从他们的日常交流和交集来看也不存在发展出进一步关系的可能。
那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大概是那一天吧?
大三的时候仁王申请了交换生,从原本的建筑科换成了设计学科,申请了法国的学校。看在英国和法国并不算遥远而他和仁王也有着几年搭档交情的份上(事实上仁王也确实提前问过他是不是有时间帮忙找个路拿个行李)他去了机场接机,计算好时间往出口走的时候望见某个实在很显眼的金发的男人一只手拖过某人的行李箱一只手很自然就撩开仁王的额发落下一个轻吻。
那一定是个吻没错,以他的角度不存在看错或者借位的可能。
他后来跟着上了迹部的车,将某两个人听起来挺日常的对话从头听到尾。
什么堵车差点没赶上飞机,行李带齐了吗,没带齐也没关系我在你那儿又不是没有房间,也对,让你和我一起住你又不肯。
仁王的公寓定在距离学校不远的位置,并不是寄宿而是整租。
柳生原本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仁王在国家队待了四年奖金不菲,又凭着兴趣偶尔出cos表演或者接一接商演的化妆单,负担半年的交换生费用绰绰有余,可看到仁王租住的公寓才意识到有些东西并不是有钱就可以,更繁杂的是手续。
迹部帮忙把行李放进公寓后就走了,似乎是有其他的事。
仁王在门口和他谈笑了几句,最后也只是牵了牵手。
柳生想,该不会是因为我在的关系吧?
这实在是太适合告别吻的场景了。
“你们这是在一起了?”他出乎意料的冷静。
而转过身来的仁王也很平静:“对。”
他们两个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然后柳生很轻地叹了口气,说你既然已经瞒了那么久,就继续瞒下去如何,我也不是很在意你的恋爱关系。
只是突然觉得没什么好瞒的了。其实本来就没有刻意隐瞒。
仁王很随意地走了两步,坐在了沙发上。
公寓提前招过人打扫,只要把行李整理妥当就没有任何问题。
他还挺体贴。
柳生意义不明道。
仁王便笑了。
你想好了吗?过了一会儿后柳生也坐在了沙发上,选了和仁王成对角的位置。他双手相扣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做出一副很严肃谈话的姿势。
先不说性别,就光是你们两个人在客观条件上的差距……仁王,我想不通。
感情上的事如果能用逻辑来分析就好了,我自己想了好几年,不也还是没想通吗?
所以呢?现在是认命了?
别用这种消极的词。仁王眨了眨眼,说比吕士,你应该懂的。
是懂的。
最初的十三四岁的时代还有不少的隔阂,可一年又一年,并肩作战又相互较劲,他们已经是对彼此再了解不过的关系了。
柳生不会说,但他承认仁王是他最亲密的朋友——至少在这个阶段。
所以他才不懂,所以他才懂。
不懂的是,以仁王敏感的直觉,他怎么会在明知道有那么多障碍有那么多不可能的情况下还坚持和迹部在一起。
而懂的是,仁王确实是一个凭感觉走的人。
他的理智大于情感,是理智能分析出所有情感选择后面的全部后果。可最终怎么做,也依然是随心。
那又为什么告诉我呢?
柳生说,你是故意的吧,让我今天来接机。
噗哩。
说人话。
仁王沉默了一会儿,向后一仰。
只是想让你知道而已。
柳生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莫名懂了这句不太“仁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