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都能惊山鸟,何况黑刀的凶势。
横起一片白光,便削去了冶儿那傀儡几乎半身,无影丝受此牵连分崩离析,冶儿被唐青容困百骸缠上之余仍破声疯狂哭喊——
“你伤了主人!”
唐青容抵扇而问:“明月心在不在醉月居?!”
冶儿眼神迷离,只盯着只剩半身的孔雀傀儡,痴痴带泣——
“主人……”
傅红雪耐心已无,摊开手心露出澄黄一颗示意唐青容。
醉月居下,林中寂静被破。
长甲勾弦,一声撩人,两音乱心,宫商简调。琴上暗金之色描纹,琴下是女子的轻薄衣角,苍色深深,融入无尽夜色里。
公子羽方听得头一个音便道——
“好琴。”
浑身真气运转,免被这琴声乱了心智。
倒茶的水声被淹没在其中,唯百晓生的衣色在夜中和公子羽的一样显眼。
明月心已笑,“先生好雅兴。”
公子羽步步走来,每逼近一步便有愈来愈重的压迫之力相伴,琴声陡然一高,升了数调,节奏转急,玲珑清促。练清商睁眼而视,指下未滞,眸中清冷如月,越过公子羽看向他身后的明月心。
百晓生面前的杯盏里刚盛好茶汤,放置未饮,只闭目倾听。公子羽已到练清商身侧,微微转头,内力暗较,将琴声逼得错音乱符,练清商纤眉轻皱中,琴声一滞,便能清晰听到杯盏碎裂之声。
百晓生默默看着面前的碎片和水渍,拈须而笑——
“好内力。”
公子羽轻嗅茶香道:“好茶。”
百晓生道:“茶是好茶,可惜老夫不能尝了。”
公子羽道:“为何?”
百晓生道:“茶杯已碎,茶都洒了,老夫自然不能喝。”
公子羽道:“天下的茶有的是,先生何必非要尝这一杯。”
百晓生道:“天下的茶是天下的,唯有这一杯是老夫的,老夫本想请你尝一尝,可惜啊可惜。”
公子羽道:“我不好茶,没什么可惜的。”
百晓生道:“你本也不好青龙会。”
公子羽点头了,“不错。”
百晓生道:“但你还是要了。”
公子羽道:“我拥有很多东西,所以多一个也无妨。”
百晓生敛衣起身,“那么少一个也无妨。”
公子羽轻笑摇头,“错,只能多,不能少。”
百晓生道:“贪得无厌绝非好事。”
明月心掌心一番,在公子羽无声的眼神里未动脚步,脸上阴冷更甚。
百晓生仰头而笑,片刻方道:“老夫当日能把青龙会给你,如今也能拿回来。”
“虽然托你家夫人的福,如今的青龙会比起老夫当年给你的青龙会——”
“已是残败亏缺之物,不忍视之。”
公子羽赞同一笑,掌中黑风已起。
山头上的孩童脆声开口,对一边的灰衣老者道:“慕容英不会回来了。”
“萧四无会心急如焚,总要来求药师伯伯的。”
孙药师拄着长杖缓缓坐下,“先生运筹帷幄,无妨。”
孩子道:“公子羽也已练成三式大悲赋。”
孙药师道:“他本强于萧四无,然就因前功过甚,反不如萧四无练得纯粹,他自负如自紧,料老先生枯木残朽,此招轻敌。”
孩子目光一转,“明月心今日动作慢了。”
孙药师道:“旁有琴魔大人乱心,出招之余必要运功作抵,乃是极大的负担。”
孩子便盈盈一笑,“人还没到齐,最精彩的地方也还早。”
一道暗红恍若来自天际之处,孤鸾穿云,剑光落进琴声范围内便波动起伏,眼中凝重沉月,应和孙药师之语:“他来了。”
孩子脸上阴狠一过,“我在等另一个。”
“另一个一定要杀了明月心的人。”
琴声传得越来越远,落在傅红雪耳中时止住了他脚步,回头沉声道:“你回去。”
唐青容秀眉一蹙,又闻得他令:“回唐门去。”
言毕身起,翻转入月。
尤离被扶起来的时候已经睁不开眼睛,攥着人掌心狠力道:“对不起。”
萧四无查探到脉相只是跳得急促,除此之外无任何异状,疑痛交叠,衣角沾着的血迹在烛火中黯淡下去。
尤离闭着眼睛道:“你应我一件事情。”
萧四无只觉掌中一痛,尤离道:“帮我养儿子罢。”
萧四无怒起,“你先闭嘴。”
尤离未听,“公子羽早存杀心,毒早已种,我再也看不到洛阳的牡丹了。”
萧四无抵住他后肩人就睁了眼睛,急急阻道:“别——”
“你留点力气,万一还有人来……”
然真气依旧逼进,源源不断冲刷他心脉,呼吸畅通数倍,咳嗽起来腥甜翻涌不止,一口鲜红落上他浅色衣口,声哑不堪道:“停下——”
萧四无道:“闭嘴。”
“运功压毒。”
尤离僵硬地要摇头,身后人的声音呢喃温柔——
“听话。”
眼前本是朦胧模糊一片,听得这温声细语的两个字更催他生泪,重又闭目调转真气。
泣声哽咽一语——
“好。”
月陨
声断无音。
傅红雪俯身而下后对掌公子羽,内力相交,震得明月心退身数步,抬头便一掌过去,正迎上叶知秋孤鸾剑光——
灭门之仇,迸发就在今日。
公子羽的声音清晰正好:“叶盟主。”
傅红雪刀锋正起,闻声侧目,掌中劲道更甚,逼得公子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