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说于安的新女友。所谓女朋友,便是了直男的标配,特别是在中学这个无所谓社会责任和家庭责任的年纪。于安也不例外,这次的目标挺现实的,一个本班的妹子。吴尹对这种事向来不感冒,他一样是个对自己不喜欢的事完全懒得上心的人。
门外他妈喊他出来吃饺子,吴尹锁了手机屏,薅了一把乱糟糟的毛,大声吼回去。
寒假倒数第二天,吴尹约了朋友。俩人好久没见面,约在学校门口的咖啡厅。咖啡厅门口有一架夹娃娃机,年头挺长的了。吴尹就看见过一次有人夹出过娃娃来。那是个胡子拉碴的肥子,一脸油腻。那天吴尹放了学去咖啡厅里买面包,一抬头正好跟这人打了个照面。那天天儿挺热的,二百斤的人,拎着俩毛绒玩具,也是挺拼的。
还好此刻坐在吴尹面前的不是肥子。吴尹抓起桌子上的冰沙吸了一大口。
“又换女友啦。”吴尹开口。
面前的人嘿嘿嘿笑了笑,“哪儿能啊?”
情圣学长,一星期能换七个女朋友不带重样儿的。吴尹对这四个字不置可否,甚至有点嗤之以鼻。
“那啥,我写的,大佬你看看呗。”情圣学长递过来半张纸。吴尹接过来一看,哟,一首诗。
鉴于保护著作权,诗的内容这里就不摘录了。吴尹的评语是:“还行,还能抢救。”
最后吴尹落了一个帮情圣学长改诗歌的重任。俩人临分开钱情圣学长还再三嘱咐,说他们语文老师临时脑抽,布置了这个操蛋的作业,身家性命就交给吴尹了云云,对此吴尹自然敬谢不敏。
学长走后吴尹一个人歪在咖啡厅的座位里,懒懒的不想动。窗外没有雪,水泥地干净地令人发指。远处破破烂烂的小卖部搭着白绿相间的塑料顶棚。吴尹突然觉得难过。
掏出手机,在手机备忘录上写下不知道几行字。
我又没有很想你
拎着酒瓶疯天疯地的你
窗外的风不算很快
橱窗也只是脏得刚刚好
彩色的树叶嚼不出味道
我又没有很想你
开学后的日子一切平常,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吴尹换了个新同桌。新同桌叫远超凡,两个眼睛之间的距离挺大的,鼻梁挺扁的,有点像科普杂志上插图里的唐氏综合症。
远超凡有个毛病,特别喜欢回头,吴尹问远超凡干嘛,远超凡也只是嘿嘿嘿不说话,偏偏这仁兄人穷志不短,知道坚持不懈的道理,不论吴尹如何炸毛,远超凡还是每半节课就能够做到如是者三。
自然这种事,对于吴尹的同桌,好学生刘志勇来说,都完全不是事儿。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于安还在。报到那天俩人在校门口就撞见了。于安从里面出来,吴尹从外面进去。吴尹眼睛一亮,想了想还是不怎么想搭理于安,于是在于安迎上来的时候干笑一声就往里走。
傻逼,就说你去不了省城上学,还不得在这儿给老子老老实实趴着。
一个学期是怎样长的时间?吴尹不知道,到了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吴尹才蓦然发觉,满脑子里都是一句网红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也不知道为什么。
吴尹的感情,整整一个学期都如同寂静的水一样。谁知道为什么呢?现实生活不是,毕竟没有那么多高潮迭起。
所以,让我们迎接结束吧。
真的结束了吗?为什么一切都如此突兀?
中考前于安一直打着灯看百年孤独。大半夜的,他小心翼翼把台灯拢在被窝里,不让它从门缝里钻出去惊动客厅里喋喋不休的二老。说实话他不太能看懂,就是觉得好,或者只是喜欢这本书的名字。后来看得多了,也觉得马尔克斯的文字有种魅力,似乎沉进去就能忘了现实。
于安曾经对他说:看马尔克斯的书像是从八千米高的地方掉下来,你能摸到你的瞳孔渐次涣散,听到你的指节渐次冰冷。到最后一切沉浸到冰点以下,你蓦然挣扎出来猛地呼吸,才发现一切只是书里的幻象。
吴尹很煞风景地指出了于安话里的语病。
于安说:我在网上搜的,我看回帖里好评挺多的,怎么到你嘴里成了泥腿子。
吴尹说:“不是泥腿子,应该叫垃圾。你这么说是对泥腿子的不敬。”
中考前三天,他一如既往地在第一节上课后二十七分钟才走进教室,班头儿正站在讲台上吐沫横飞,敲着黑板嚷着他的“准普通话”。吴尹一抬眸子,却看见自己位置所在的桌子空空荡荡。刘志勇没来上课。
破了天荒了,这东方不亮西方亮啊。
如果你认为吴尹会到处问问刘志勇去哪儿了怎么没来上学啊云云,你大概是太高看吴尹了。
最后吴尹靠着墙霸着大条凳睡了两节课。还是第三节的下课铃把吴尹从周公那儿拽回来。吴尹感觉有人戳他,一睁眼就看见远超凡一张大脸超近距离的霸屏。吴尹面无表情地伸手把远超凡的脸推开一段距离,低头做看自己爬满鸟篆的本子。
最后知道刘志勇的下落,是在最后一次的升旗仪式上的校长发言环节。
“通报批评:
初三七班刘志勇,前日因故意伤人已经被公安机关拘留,。这种违反国家法律的行为严重违反了本校校规,也破坏了本校的形象。经研究,决定对刘志勇处以劝说退学处分。决定做出,望各位同学引以为戒。”
消息出来,七班的队伍炸了。
故意伤人?三巴掌打不出个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