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川早早地完成了这一天的工作,甚至下班后还去超市买了菜,回家亲自下厨做饭。
他知道,要是别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一定会觉得他是疯了,可是他却对今晚即将发生的事产生了一丝兴奋。
如此期待与已经逝世的人聊天,自己大概是真的疯了吧。
吃过晚饭后,贺川静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待。他随手翻开一本茶几上的书,想借打发一下时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沉下心来,他的视线一直在不自觉地瞄向墙壁上的挂钟。
时间流动得异常缓慢,贺川感觉自己内心的小羊都快跨过一个光年那么长的跨栏了,乏味而又漫长的等待时光让睡着慢慢地蒙上了他的双眼……
笃笃。
零点一过,门准时被敲响。
贺川从昏昏沉沉的梦境中被拉回现实,敲门声规律而机械。贺川揉揉惺忪的睡眼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当贺川透过猫眼向外看去时,突然清醒,紧张感让他攥紧了右手。
猫眼里的灯光十分昏暗,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视野正中央,那人抬起头露出那张带着伤痕的脸,对贺川做了一个口型。
“我能进去吗?”
贺川手指一滑,没抓稳门把手,他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后,将门拉开。
莫林骞站在门口,双目无神,外露的伤口深可见骨,这次倒是没有血渍沾在身上了。他对贺川礼貌性地点了下头,贺川赶紧腾出道让他进来。
仅是擦肩而过,贺川都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那股寒意,简直像刚从冰柜里出来的一样。
“你想聊些什么?”贺川都没发现自己开口时声音的颤抖,“我们坐下说吧。”
莫林骞与他分坐长桌两头,俩人遥相对望,见贺川下巴绷得紧紧的,莫林骞不由地笑出了声,“你是这三年来,第一个看见我的人。”
贺川一顿,随之道,“我倒是听说有好些人在18楼那见到过鬼。应该是你吧。”
莫林骞不置可否,只是补充道,“准确来说,他们见到的是我保留的怨念和愤怒,并不是真正的我。”
这次的面谈,以沉重的往事拉开了序幕。贺川咬了咬下唇,不知如何接话。
“这三年来,我一直没离开过这里。我每晚都循环着被杀那一晚的情景,这像是我自己给自己下的套,我既不知道如何结束掉它,也不知道如何让自己放下那些生前的执念。直到上一次在电梯里碰到了你。”
贺川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我是第一个在电梯里看见你的人,是吗?”
莫林骞点头,他接过贺川递来的烟,捏在指间把玩,“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走进去的,那本来只是我臆想的空间。”
臆想着自己回家的那一晚,期待地等着电梯到达目的地,可死过一次的他心里却是明白之后发生的事的,所以电梯一直在层数之间跳动循环,他一直在纠结着自己是否要再去面对这残酷的事实。
“那时候我才回来休息了两天,腿上的枪伤还没愈合,走路都不利索。”莫林骞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不禁皱起了眉,“本来我是下楼去买猫粮的,家里进来了一只瘦得皮包骨的小奶猫,也不知道它是怎么上来的18楼,我发现它时它又饿又冷,缩在墙角发着抖咪呜呜地叫。”
贺川脑海里浮现出一只可怜兮兮的卡通小猫形象,他勾了勾唇角问道,“你是准备收养它的吗?”
“是啊。”莫林骞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虽然那次伤得不算重,但是我也打算休完假就回去申请调动岗位了。一是我妈年纪大了,我想多腾些时间陪陪她,二是工作上的一些事让我有些不太开心,知道的越多,信念动摇得就越大。”
贺川表示理解地点点头,“那你一直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呢,报仇还是……”
“报仇?”莫林骞自嘲地笑笑,“我到现在都不能确定是谁想要我的命,我要找谁报仇去。”
“那你就一直这样了吗,心里还是会不甘吧。”贺川蹙起眉头。
“我知道这有些唐突,”莫林骞站起身向贺川面前走来,无神的双眼突然缀上丝丝光亮,“这次我来,是为了恳求你帮我一些忙。”
帮不相识的逝者完成未了的心愿,贺川感觉自己简直是被圣母光辉笼罩了全身。
他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阳光下,身旁是不能照见阳光的莫林骞。俩人伫立在小区花圃边上,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你确定就在这吗?”贺川被炎热的气温闷得满头大汗,靠近莫林骞的那侧身体却还凉爽。
“我上次就是在这看到它的。”莫林骞打开一个猫罐头放在花圃旁,小声地唤道,“mī_mī,mī_mī。”
莫林骞拜托贺川帮他完成的第一个心愿就是找到那只他准备收养的小猫。他被杀那天,原来买好了猫砂猫粮猫罐头准备带回家给小奶猫用,没想到在楼梯间里遭到了袭击,打开门后受惊的小奶猫身上带着他的鲜血逃出门外,流浪在小区里。这个花圃是亡者状态的莫林骞上次见到它的地方。
“我是很喜欢猫的,所以那次捡到它的时候是真心想好好养它。”莫林骞叹息道。
贺川看着这个蹲在地上的大个子,竟觉得他像一只委屈巴巴的大狼狗,想伸手揉揉他蓬乱的头发。
“啊,出来了。”莫林骞的声音打断了贺川的心理活动,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灌木丛下的阴影里,它警惕地四处打量着,确定贺川看起来并不具备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