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无天日终于忍不住问：“神使阁下对这件事好像非常关心？”他实在太好奇这件事，连正题都顾不上去管了。

“因为这件事主要责任在我。”张新杰没让他失望，非常坦白地说。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听这位神使大人条理清晰地把神殿被炸这整件事解释了一遍，在说到叶修的时候，只用“偶然碰到的佣兵”一句带过。

“因为我的缘故，神狱的圣力识别结界在震荡中被破坏，致使异端肆无忌惮地冲进神狱，趁轮回军团被诅咒困住的时机，妄图救人，好在最后出现的圣十字裁决及时清扫了一切，异端没能得逞。我的过错不容忽视，愿受教皇陛下责罚，不过这件事，我希望能交给我来解决。”

教皇整张脸都皱了起了，忽然叹口气，冲其他人挥手说：“这件事就讨论到这里，神使阁下已经接手，你们先回去研究怎么配合吧。”

暗无天日四个人面面相觑，都没敢多说，躬身行礼后，退出大殿，只留下教皇和张新杰相对无言。

门重新被掩上，静默了一会儿之后，教皇从宝座上走了下来，站到张新杰对面，叹道：“新杰。”

叫的是张新杰的魔法契约名字，这是只有长辈或者亲近的人才能知道的名字。

张新杰没有表现出异样，恭敬地答道：“是。”

“从你成为神使，到现在有多少年了？”

“十年了。”

“说长不长，说短也真不短的一段时间啊，神殿好多人事都已经跟从前不同了。”教皇感慨了一句，“你还记得十年前，你成为神使之后，第一次行使权力是为了什么吗？”

张新杰沉默了一下，还是说：“记得，当时，我以神使的名义反对颁布十年清洗令。”

“当时巫师秋木苏闯到神殿来，还对女神出言不逊，为了维护神殿正统，我决意在整个神之领域展开一次长达十年的大清洗，让所有异端彻底从这片土地上消失。如果没有你的反对，到现在，这个计划已经完成了，更不会有今天神殿被炸的事情发生。”教皇的语气急切起来，“新杰，如果我说，我要重新把这个计划提上日程，你还会反对吗？”

“我反对。”张新杰想也没想就说。

“为什么！”一贯雍容的教皇也冷静不下去，手臂在空中大幅度挥舞着，“你看看现在的神之领域，群魔乱舞，妖孽横行，民众的信仰在流失，神殿的尊严被质疑！新杰，清洗令十年前就该颁下去了，是因为你的仁慈，才一拖再拖。但是新杰，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亲者的残忍，今天异端连女神殿都炸了，明天他们就敢直接去屠神！我绝不能允许这样的可能存在！”

“我的理由和十年前一样，”张新杰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说，“教皇陛下，决定信仰的，是人们的心，而不是外力的强迫。”

教皇被这一句话堵住，深呼吸了几口，慢慢冷静下来，说道：“十年前，清洗令的动议在你的反对下，没有得到三司的拥护，最后不了了之。但是现在，如果祭司殿、骑士队和裁决所一致同意通过，那么你也反对不了。”

张新杰不语。

十年之间，人事皆非。

教皇口气又温和起来：“新杰，我是你的长辈，这个位子早晚是你的，我希望你好好想想，什么才是你该做的。”

张新杰沉默良久，终于说道：“是。”

张新杰走出大殿的时候，先出来的几个人居然都还没走，横刀正跟无浪扭在一起，一枪穿云作为军团长，却在一边手足无措，他们共同的上司暗无天日虽然皱着眉，也只是旁观，没说什么。

“横刀，你给我站住！”

“我要找小事情算账去！我把他当朋友，他居然给我们下毒！”

“说了不是毒是诅咒……给我回来，你暂时哪也不许去！给我守着神狱将功赎罪！”

无浪努力扯着横刀，一枪穿云无奈地转头，第一个看到了张新杰，连忙走过去，诚恳地说：“谢谢！”

张新杰知道他是在感谢自己帮忙解除诅咒，或许还有解围，于是点头说：“不客气。”

然后一枪穿云转过身，默默地离开了，无浪和横刀虽然还在吵，却脚步一致地跟上了。他们三个留在这里半天，就是为了跟张新杰说这“谢谢”两个字。

张新杰也准备走，暗无天日突然开口：“石不转阁下，您有什么感想？”

张新杰反问：“裁决长阁下希望我有什么感想？”

暗无天日微微一笑：“您回来之后哪也不住，连教皇宫都推辞了，偏偏跑去住防风的旧屋，您想表达的还不清楚吗？”

“防风阁下是我老师，他虽然早就不在了，我对他的敬仰之情却没有减少半分，住在他的旧屋怀缅一下，有问题吗？”

“您的老师？您在他门下的时候还不到六岁，分辨不清也是难免的，防风他是神殿的耻辱！他混到了副祭司长的高位，可他其实是个巫师！和那个该死的亵渎女神的秋木苏一样是个巫师！他是巫师派在我们神殿的奸细冬虫夏草！王不留行阁下也是因为他才受到牵连，这么多年闭关不出！”

“暗无天日阁下！”张新杰极其少见地打断了他，“如果你有证据，请拿出来，如果没有，就请你闭嘴！防风阁下为神殿捐躯这么多年，不是让你拿来说长道短的！”

暗无天日怒不可遏地瞪着他，张新杰也寸步不让，用同样冰冷的目光回视，没想到前者渐渐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