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孙哲平不是那种关系。”
“你骗鬼去吧,《荣耀艳情录》的手抄本卖得第一好的就是你和孙哲平的那一卷。”
“呵呵,第二名是你和苏沐橙好吗。”
“呵呵,我和沐沐不和你们这些搞断袖的人计较。”
“好了好了,我和老孙真的不是那种关系。”张佳乐晃了晃脑袋。他似乎觉得有点头晕,一翻身又躺回树枝上,抬起头,盯着那黑鸦鸦的树冠。
“有那种心思,没那种关系,那时候。”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叶修沉默了一会。这样的雨夜,无法赶路,却也无法入眠,就莫名让人想说一些,从来没说过的故事。
“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心思,他就已经死了。”
叶修突然说。
苏沐秋是嘉世山庄真正的大公子,被灭门血洗之后带着妹妹,和叛出家门的叶修相遇。从浪迹天涯到重建嘉世,个中多少江湖秘辛,的却统统是开心快乐。
突然一阵风吹来,满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一齐哼一首温柔的小调。雨水被风吹进来打在人的脸上,他们点的篝火差点就要灭了,火焰像怕痛一般,在这风雨里蜷缩成小小一团。
张佳乐抬起手擦去脸上的雨水,就在这样短的一瞬间,在这样微薄的光线里,叶修看见张佳乐快速地冲他眨了三下眼。
“我突然觉得我和你没有那么熟,还和你说那么多屁话,真是交浅言深。”叶修大声说。
他顺势直起身子,把背靠在大树粗糙的躯干上。
这树是实心的,这踏风而来的人就算再高明,总不能从背后捅出刀来。
“是啊,从十六七岁的时候咱俩打架,你知道我水性不好就把我踹河里面打开始,我就知道我和你这不要脸的东西一辈子熟不了啦。”张佳乐笑起来。
他简直是故意一般,大大咧咧地坐在树木的枝桠上,还垂下半个身子和树下的叶修说话,黑色的短发下露出一段白皙的,毫无防备的颈子。
真他妈是个疯子。
叶修一边假笑,一边这样想。
这件事倒是真的。他们都是年少成名的少年侠客,虽然天南地北,但碰面的机会也还算多。少年人年轻气盛,在桥头叮叮当当地打了半个时辰,后来一起滚下水去,叶修就借着水性狠狠地让张佳乐吃了个大亏。
一想到这事,连假笑都差点变成了真笑。
他啪的一下抽起放在身边的千机伞,锐利的剑锋划在坚硬的伞骨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几乎是同时,他听到树梢上传来张佳乐的声音。
“虚空剑的真面目,我想看好久了。”张佳乐说。
他手里攥着一只雪白的手腕,那和手腕同样雪白的手里抓着一把锋利的短剑。冰冷的剑刃堪堪划过他的脖颈,把外袍的衣领破开了一个口子。
在对方另一只手的攻势击出之前张佳乐迅速把他的手腕朝下猛地一拽,身体顺势就朝树下滚去。而偷袭的那人猝不及防,整个人被他从树丛里扯了出来,和张佳乐一起从树上掉了下来。
那厢叶修已经和一个黑衣人战成一团,两个人刷刷刷地拼了十来回快剑,见到同伴的狼狈他忍不住分神一望,滋啦一声,蒙面的黑布已经被伞尖上的利刃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如果不是他回魂够快连忙闪避,已经被一击毙命。
“别走神啊李轩,张佳乐很弱的,不用担心吴羽策。”叶修笑着说。
他不怀好意的笑容在摇曳的火光里,简直有让人毛骨悚然的力量。
“你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那一把平淡无奇的破伞,在这一刻,却像破军的利器,像穿云的剑。
陆.
两边各自为战,在这风雨交加,连月光都无的夜晚里打得上下翻飞。跳动的篝火摇曳着他们不断变化的影子,投映在苍苍巨树之上,简直像是一场鬼魅的大戏。
张佳乐略略落了下风。肖时钦终归也是江湖上说得上号的好手,他看上去若无其事,但终究不是轻松取胜。这几日又是连续赶路,纵使他一直在调整内息,但内力依旧没有完全恢复。
他从来不服老,也并没有年迈到收敛了任何一丝光芒,但终归不再是十几岁的少年,那时候每天打十几架都不会累,精力旺盛得像蒸蒸日上的夏。
况且他也没有用太多暗器。这些东西一路没有得到过补给,用一个少一个,容不得他奢侈。而吴羽策使的是一把被称为红莲天舞的长剑,通体血红,面宽刃厚,长于斩击。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他纯以肉掌对抗,逐渐有些吃力。
不过他当然不会向叶修求助,纵使对方以伞代枪早已把那位叫李轩的剑客逼得狼狈不堪,多得是帮忙的余裕。
吴羽策又是一剑劈来,他身法奇快,剑招却大开大阂,走的是刚猛强硬一路。张佳乐不敢硬接,一个侧身避开这一剑,不再纠缠,几个后翻想拉开距离。他脚尖在树干上一踏,轻轻巧巧地一借力,人就翻身上树,躲进了树丛之中。
吴羽策二话没说,他轻功也是不弱,一跃而起,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大剑,就朝那一团张佳乐藏身的树枝砍去。
他动的一瞬间那树枝突然也动了,似乎有人扯着它朝后拉,又猛地一松手,树叶上的雨水被巧劲一弹,齐刷刷地化为水珠朝着吴羽策的面门飞去。
这样明显的障眼法吴羽策当然是毫不在意,红莲天舞迅如闪电,剑势不减。可那水珠中竟然混着精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