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军督不妨亲自一探。」弒道侯试探道。
烨世兵权却断然摇头,琥珀色的鹰眸一抬,森芒映入对方眼底,道:「吾只想看结果!」
弒道侯疑问,「何种结果?」
军人不再回言,两指一夹,掐灭眼前正燃的一抹烛焰,起身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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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趋转浓,落入屋中的光线也略显稀疏。无名府内,香炉幽芬缭绕,清定安神,两人已茶过一巡,再次研议走势。
「吾曾告知烨世兵权不用与咒世主多言,也许他们已经会谈差不多了,看来这盘棋,还需加紧多落几子。」千叶传奇语带催促,却神色泰然。
「先生运筹帷幄,外面局势明了于心。素某却正烦恼,稍等一旦踏出先生居所,就要被集境的天罗地网所发现了。」素还真应道,手中之棋步步为营,下得谨慎。
「放心,吾会派暗兵掩护你出去。」千叶言罢,看了一眼棋势,提醒道,「素还真,你想扭转成和棋?」
「此局走势太过险厉,素某希望能减少冲击。」
千叶摇首道:「太和之棋乃势均力敌,不伤不动,难度太高,你我皆身在局中,又如何看得清?对敌人,该下手时便不该留情。如今你这一子落下,将失去下次出手的机会。」
素还真叹道:「弃子非是不能下,但素某不愿。」
「那随你吧!」千叶传奇毫不犹疑,黑子行前,恰遇白子挡关,便打劫而过,顺道:「未来战火难避,吾可是要一借你之据点,就琉璃仙境如何?」
「素某的居所,岂可让人?」
「这样……」千叶传奇稍阖眸子,妥协道:「那传闻中的六十四个求生站如何?谁都知道你素还真保命的本事有,逃命的本事更是一绝,历经多年,也许求生站早不止数百个了。吾若没好好利用,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
素还真面色微窘,轻咳几声,讷讷道:「素某开始后悔方才未下那一子了。」
「耶,既然做下决定,就有去无回。」千叶传奇也不相让,角上一路斜飞,竟一手袭击白棋大龙,生生挖了进去,方才罢手。素还真见状,不禁道:「这也太不客气了。」
「客气就不逼真了。」千叶传奇不以为然。
「必要之时,还望先生手下留情。」素还真无奈道。
千叶传奇笑了笑,「我会考虑,但对你素还真应可免了。」
素还真只得苦笑,「素某该说,感谢厚待?」
「哈,吾出题,你接招,这不是很完美吗?」见今日棋势只能走至此,千叶也不勉强,遂负手起身。素还真知意,自怀中取出要物,慎重地交付道:「此物为略城通关布置图,研究此图,可解城中各种兵法阵形,如今九韶遗谱存于略城内中,更显见此物之贵重。千叶,今朝信你的,不单是略城之主与素某,或是日盲族,更是整个苦境。」
此话含意,说是提醒,不如说是另种警示。
房内烛荧似有晃震,千叶传奇听得明白,煌煌光影下,望了掌心接过的要物一眼,不禁垂阖长睫,难得轻叹道:「……素还真,有一句话你是否同意?有时候,敌人比朋友更值得相信。」
纵然他要夺下敌手的江山,在利益交换之前,对方却对他多次容忍,而要他不断担起责任并相助苦境的,是放任他颠沛流离的朋友,甚至是他以半命相换的长空。背后操作这一切的,不过是利弊、不过是命运,他降落世间至今,终是越见习惯。
有一种立场,是出生就注定的;也有另种立场,是因世事而注定的。
素还真一怔,却是了然,「所以,执着与取舍的轻重,是对人心的保护。如同这场局,素某助你达成目标,而你助苦境对付外来敌人,也我们之间的猜心之局。」
千叶传奇深深看了一眼,问道:「你相信人心吗?」
素还真释然而笑,答道:「江湖诡谲,太阳之子擅于策夺人心,相信不陌生。请了。」
若有所思地目送白莲远去,千叶传奇心绪不禁微微流转,随手击掌了两下,那伏于房外的残宗暗兵闻讯,立时护人离开。同时,千叶亦转身执起身旁燃烧正旺的火烛,朝屋内摆设环视一眼——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一个字:逼。
无名府外头,金乌坠落,夜幕渐沉。得军督首肯的弒道侯正欲派兵搜探,几队亲兵在府外手执松油火炬探查,毫无线索,欲进一步往内搜时,一阵大风忽起,竟将火炬吹偏,剎时火光零星爆点,「轰」地起燃,众兵卫见状大惊,亟欲扑灭火势,却料人声嘈杂之刻,弒道侯瞥见那狂风大火,心中霍然亮堂。
「稍等,让它烧吧!」弒道侯突然下令,其余众人皆是一愣。
辛呛的浓烟宛若巨大的黑龙包围了整个宅邸,如铅似铁,却彷佛也勾勒出幕后的答案。弒道侯观视眼前渐渐被狂火吞噬的迷离景物,缓缓道:「人,总会被逼出来。」
火,是火。这把火,才是军督最想要的意思。
焰苗,代表灰飞湮灭;结果,就是千叶传奇此人。他料不到军督竟是做此选择。
这人,在军督心中的份量是越来越重了。
同一时刻,见外头火光闪现,千叶亦点燃房内的布幔,立时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