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一共两份,一者上载关山聆月受伤一事,所幸尚无性命危险,千叶阅之,眉宇微拧;再阅及第二份情报时,却不禁出声:「什么?」
那兵卫闻声,竟立时倒身相求,语带悲愤,「千叶先生,求影十锋过去为残宗付出甚多,太君治亦对集境的和平多所贡献,请务必为他们报仇!」
长空闻报震愕,却听千叶已拂袖斥道:「愚蠢!你忘了现在是在谁的地盘?若被破军府的人马发现,你连报仇的机会也无!」
这丝微口风一旦漏馅,何谈复兴霸业!
那兵卫闻言,嘴唇抿紧,却不肯起身,千叶见状,负手道:「吾再设法,先下去吧!」那兵卫才甘心退身。
噩耗尚在余波荡漾,长空不敢置信地望向千叶,迟疑道:「求影十锋与太院主……」但记先前他们尚并肩作战,怎会一去佛狱就……不可能、不可能!
终究发生了。曾经他为助苦境战友,在战役中受创,是求影十锋帮忙掩护,又或是他为太君治挡下杀机,转身鸦魂为他护住后门,而他用创世一同与他们辟开生路。曾经点滴在心,性命相护,只为不分彼此而守护两境和平的决心,如今……
千叶神色平静,瞳里映着长空难得变化的表情,缓缓道:「为保其它队友任务成功,他们——牺牲了。」
「……为什么?」长空悄悄攥住了手。前段日子相处的影像历历在目,是抹不去的战友情感,藏忍多时的疑问与不满终于破胸而出,「……为什么当时你不让吾前去?」
「这与你无关。」千叶冷淡应道:「此事有蹊跷,苦境可能有内奸,让通行令失效。」
纵有再多的分析,有用吗?追溯源头,让他们客死异乡的推手不就是眼前此人?长空按捺不住,转身便走,「吾去找鸦魂。」
「长空,」身后,千叶突然震颤地唤了住,声里早是预知:「我想保护你,有错吗?」
「不,你没错。」万般杂绪缠绕心头,早分不清新仇旧恨。长空背着身影,嗓音低哑深沉,「是吾错了。吾原本以为此番一去,可以真正脱离你的掌握,到头来……吾还是错了,连为你赎罪的机会都没有。」
千叶传奇闻言,寒意瞬间从心底涌上,「你——」
「你还想问什么?」他冷漠问道。
千百寒刺彷如正扎入血液之中,将心撕成片片……他不愿相信事实,而自己又可愿相信这番话?千叶默然摇首,慢慢走至长空身前,眸光望进他眼底深处,日轮的光芒依然刺眼,却问得低微而真切:「吾说过,你若不愿做这些事,就由吾来做。如今吾一身污秽,而你一身清高,你得偿所愿了?」
一字、一顿,寸寸侵蚀着胸口,堵得彷佛连呼吸都难,长空肩头抖颤,终是对上他的眼,压抑的质疑全盘倾倒:「……你真是不得不为吗?你明知求影十锋与太君治对鸦魂的重要、你明知联队本就危险,为何还要选他们前去?因为那失去亲人与朋友的痛,你永远不会明白!」
「吾不明白?」千叶传奇复述了一遍,问声残碎,「长空……那逐渐失去自己的感受,你又何曾明白?」
凄凉的问话,不曾了解,却像被掏空了心房,长空神色惨淡,喉头不住翻动,却仍追问不想承认的事实:「那你告诉吾,为何要在暗中监视雄王?为何又要在鸦魂临走前刻意接收了残宗的兵力?这一切难道不是你背后真正的目的?为何你总是要牺牲别人来成全自己?为何你总要斩断别人的一切来成全自己?」
千叶已寒彻筋骨,幽幽开口道:「那是为日盲族。」
「日盲族?」长空缓缓摇首,有气而无力,「如果这是一个好借口,吾不会使用这种方法。」
他沉痛言罢,不愿再面对眼前不堪的满心算计,已是擦肩而去。
「长空——」千叶转身目送那离去的背影,唤着他的名,不知是第几次坠入无底深渊。
又一次,他承受不明白的指责;又一次,他合该背负这些骂名。
联队是他所主导,但他未曾料过佛狱之行会发生意外,甚至也让长空取了宝甲相助。然而,即便如此,当初算计之时,他早该有承担任何风险的准备,如今面对长空的层层质疑,他又真能如何?
他唯一没预料到的,是这人对他的指控,竟让他感到如剜开心槽般的痛苦。
千叶传奇恍惚靠在身后的粗厚的树干上,顿感力乏,却又撑手倚干,渐渐站直疲惫的身躯。
若真的倒下,他就是永远的被误会了,他不能倒下。
前方有窸窣声,是好不容易寻来此处的封将台传兵,躬身道:「先生,军督有事相请。」
千叶传奇听罢,拂袖离开花苑。
「吾要先探视关山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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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藕断丝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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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梦半醒之间,她总感到身体忽冷忽热,透胸的受创伤口隐隐做疼。虽偶有意识,却往往不甚清醒,四周唯剩安静。良久,浓郁的药味沉沉弥散,一只手抚上她额头,感应着体温,随后扶她半起,端起汤药欲喂。那动作温柔轻巧,彷佛带有抚慰疼痛的力量,她迷糊中乖顺地张了口,一匙匙喝下那温度刚好的苦涩药汁。那药似乎比前几日的更有威效,她好不容易抓回了点意识,凤眸禁不住半睁,隔着床幔朝外望去,一道人影恍惚,说道:「妳伤得很重。」
这声音、这人影……关山聆月只手掀开茜色床幔,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