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夜晚,他从夜里惊醒,在身旁一探,才意识到除了一把□□,自己真的一无所有,什么都没了,他悲哀地真切意识到,人,真的无法没有拥有……
海风,正深沉地窜飞;碧浪,正悠悠地沁染。长空默默望着,突感一阵目眩,脑中窅冥的过往记忆顿时如气泡般沉浮,悲欢、聚散,悠悠颤颤地映在心海。
他很想问自己,为什么梦里总有那片斜翩而落的桃花林,还有那成片的炬火映入了眼帘,一夜、一夜不曾止过,彷佛可以淹没了自己……
浪潮,在前进与后退中藏覆着无常,却不知,哪时候可以靠岸?
嘎咕——嘎咕——
雁声划过,不知几时,天色将明。往昔烟尘,彷佛也顷刻变得遥不可及……
被雁鸣催醒,长空缓缓睁开惺忪双眼,剎那只见万丈金芒自天边破云而出,道道浮照在汹涌的海面上,泛起连天的金色波纹,直要人遮目避光。
长空站起身来,正想松开一夜未动的筋骨,孰料,不知何处刺入了一道更耀眼的湛光,视线模糊了起来。
他甫转身,正想一探究竟,却未料双眼瞥见的剎那,呼吸瞬间停止,怔然不动——
就在远处,他看见那再熟悉不过的日轮,那耀眼的光芒便是源自于它,再目光上移,隐隐然,记忆中的发带衣袂正款款随风飘动,华冠莹泽,一袭玄紫衬白皙的脸庞,气韵自成一派……
那远方被注视的人影恍有所觉,缓转过身,表情微动,那是几要唤不出声的名字:
「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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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霜天水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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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空注视着,强风拂得他额前发丝狂颤,却是一步未移。
晨光迷离,将那人的形影映得朦胧。他迟疑,心绪止不住地起伏。
相避终须相遇,这一刻,他从没想过来得如此之快。
那一端,迎睇着;这一端,静默着,两端目光凝注间,似轻烟出岫,唱断了天地万籁,过往种种,瞬如涌涛翻覆,遮没了一切细琐纷绪。此时此刻,瞳里含望对方形影,不知合着什么感受?
就算他们曾站在相异的两端、就算曾被迫折磨着彼此,终究在大海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片晌,仅见那人自远方走来,那天生的幽冷,彷佛每一步皆带着寒光,映着闇色,一步、一步,任景物随风袭面而过,直至止息了鼓荡。
「怎样,还想杀吾吗?」他开口,还是一贯的生刺。
「杀了你,不能解决问题。」长空感到自己声里有些艰涩,心中倏忽盘旋许多问题,猛然想问:「他们,是你安排的?」
「他们?」千叶传奇复念了一声,心中有底,承认道:「是,他们是吾安排的——」
「你……」长空正待发作,想不到这人的机心无所不在,竟可随时在自己身边安排一场戏!
「——但吾并无安排他们见到你。」千叶传奇看了一眼,慢慢将话说完:「这是事实,信或不信,随便你。」
长空悻然转身,他就是不明白这人总爱引火自焚。良久,他沉下波动,望向眼前无尽的海面粼光,方问:「那你为何又在此?」
「此海名唤何处,你可知晓?」
长空摇头,只感混乱,隐约感到那些刻意摆脱的尘沙又将席卷而来。
他的生命该转路避过这人的,为何转不了、也避不了?
「此地名唤摩罗之海,听闻早前罗喉戒玺被埋在此处,吾派族民前来追查线索,也是此因。」
「那是早前之事了。」
「但如今罗喉已经复生了。」千叶继续说着,海风呼啸,那声音听来有些零星:「根据历史上的记载,他是上古暴君,好兴战火。当年西武林受到邪天御武摧残,他为铲除祸害而起,事成之后建立了天都。却没想到,在他统治期间,为了成就霸业,牺牲子民达十万之谱,并残杀反抗他的人民、四处掀起征战导致民不聊生,直到后来,因故被刀无后使用月族的影神刀斩下首级,方平息一代□□。」
「那么现在?」
「就在前日不久,罗喉诡异复生,月族首当其冲,受到他之报复,将近灭族。这样的人,如果没事先防范,怎生了得?」千叶言罢,将目光移离海面,放在默默静听的长空。
他知道,这人本心匪石,该明白平凡可以散布在每一处,战火也可以延烧到每一处,但是他会得到这人什么样的答案,他亦不知。
这种深沉而绝望的凝视,从未断过……
「你们不可能没有防范。」一段日子的追随,他也敏感了。
「嗯,」千叶背向了海面,也背向了他,任手中日轮在阳光下恣意闪着湛蓝精光。也许面对这人,向来有不知何起的隐约情愫,却连自己也难以明白:「刀无后有一名后人名唤刀无极,他是天下封刀的主席,也是罗喉下个针对目标。吾与素还真打算配合他,在天都外围进行三方围城。」
「吾明白了。日盲族近来安好?」
感应着那声息,千叶坦然道:「很好。」
「留守夜殿的族民呢?」
「也很好。」
沉了片晌,背后没有了问声,千叶终于开口:「你就是不愿问吾是否安好?」
「因为你不需要。」
声音传进了耳畔,千叶微微震厄,暗自抚住胸口,又断然放下:「需要、不需要,你又如何辨别?总之,无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