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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仙境之上,鸟啭清幽,仙雾袅袅,满池莲影碧华迎空,蝶舞婆娑,不负仙境之名。
「叶小钗,换你了。」素还真正对着棋局,落下一棋,提醒略微分神的人影。
叶小钗颔首,行了一军,却是表明了意思。
素还真一眼明了:「你想问,为何不采取主动,是吗?」
彼此默契同合,不待叶小钗回复,素还真已微微一笑,续道:「眼下,既然布下阵局抑制佛业双身,也只能静待,以便握住其它与邪灵谈判的筹码。至于往后动作,千叶传奇若不愿配合,只能等待时机,急也急不得,不如眼观四方,耳听八方。」语落,再行一棋,炮八平九,兑俥,恰好下风顽抗。
叶小钗点头,已是明白,忽尔指指后方,系有来人,素还真转首一看,有些意外地立即起身:「是万古长空,贵族太阳之子有事吗?」
既曾与素还真合作过,长空也省下客套,直明来意:「他不知吾来此,但有一事想私下请教。」
「请说。」
「回龙三巅一战之后,他似乎状况有异,伤势未能痊愈,未知是否为扣心血之故,想请教可有减缓之方?」
听闻来意,素还真眉眼一敛,不禁道:「可是心象不宁,时有瘀血?」
「是。难道是扣心血的问题?」
「以他之能,扣心血只能克制他,并非完全主因,」隐约猜量背后原因,素还真有些斟酌道:「万古长空,他是你们的太阳之子,你没察觉过他状况曾有异样?」
长空默然摇头,前些日子,他曾离开了他,而甫归日盲族后,银绝虽有提醒,但连番遇上大小不等的战役,甚难注意到细节。
「看来他都隐瞒了。」素还真叹道:「让他未能恢复的原因,只怕是宿疾未能痊愈,又连受重创。吾虽不知原因,但追溯源头,应是当初曾损心血才是痼疾元凶。他身怀缺陷,这点难道你不知?」
「什、什么?」此言宛若平地惊雷!心血,为何与心血有关?
没想到背后有这层原因,长空顷刻颜色丕变,全身血气如直冲头顶,赫然想起天不孤曾言之话,此番竟似与己有关,心头隐隐震颤,又听素还真问道:「恕素某冒昧,不得不请教一事,当初在天葬山之役前,你……可有伤过他?」
未料问题竟是联袂而来,让不愿面对的疮疤在此刻昭显,长空无法推却,只能暗暗攥紧了手,掐醒自己,颤道:「是。」
「这 ——」虽然有猜测,一经确认,素还真仍难掩讶异,此两人平日看似并无龃龉,千叶对其又甚有重视之意,怎料反被自己人伤得如此严重?这中间缘由他无法过问,只能暗喟:「既然如此,吾想,吾没必要为他隐瞒你。那时吾曾探过他之伤势,他虽曾受外力破心,但施针者医术高明,以千叶之能为,本将复原,但你那一剑成了异数,剑气入心,造成他心脉动荡,有前功尽弃之患。当日,吾虽察觉他压抑不下那道冰气,但他尚可自处,吾也无能为力,只能提醒他多加疗养。这段时日以来,原以为尚无大碍,想不到已让他之隐忧扩大。」
「可有弥补办法?」隐藏已久的事实竟一夕接续爆开,长空心绪臻至昏乱,急切问道。
素还真略一思量,方道:「心损还需心补,贵族纯正的五窍心血可还留有?」
闻言,长空本带期盼的眼神瞬间消退,再度摇头。当初为迎接太阳之子,五窍心血早已耗尽。
「看来,是无法可解了。」素还真摇首道:「请恕素某直言,当初先天心血有失,生命力有损,便成祸因,如今遭受动荡,再无心血可补,纵后天弥补也将不复当初。千叶个性倔强,也许是因为你才想隐瞒至今,照此观来,前番几次战役他尚应付余裕,但这段时日他是否有恙,因他无想透露,素某甚是无解。」
那字句虽带推敲,偌大悬念却宛若千斤重,长空眉头紧锁,难以置信,任指甲掐入了掌心,连连摇头地喃喃道:「这样的代价……为什么不告诉吾,为什么?」倘若这真是事实,当初他不该如此伤他、他不该……
既然当初他的命是天不孤经手延续,定有补救之法,他要去千竹坞、他要去千竹坞!
「万古长空且慢!」素还真及时唤住长空,叮咛道:「万事不可勉强。」
「吾明白!」长空顿了下,转身便走。
事已至此,也只能做到如此。
遥望长空渐离的着急背影,素还真情绪亦不禁泛起波动,悠悠想起许多回忆。也许,人世间伤害最深的,不也常是最亲近的人?有心、无心,皆是因为无法漠视,彼此相伤,难以摆脱。
如此怅然良久,直至背后一手搭上了肩,方会意回神。
看向棋局,素还真记忆过人,不禁道:「耶,叶小钗,你又刻意让步了。」
摇首,是他们各退一步,各担其责。
素还真苦笑,暗道小钗哪时也学会善意的欺骗,行了一步,给了平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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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说昨宵阴,还怕明朝雨。薄晚西窗一霎晴,争忍芳游去。谁识杜鹃心,倦听流莺语。斜日亭台有限春,漫付弥天絮。
当春秋了去,便是寒霜迫近,此刻的千竹坞,漫天风雪正无声浪卷,依然谜样。挂在枝头的风铃铮铮响动,一声、一声,魅惑曾为各种奇病所困、有所求的人心。
除却那幢褐色的苑内竹屋,四周尽是空茫一片,剩下碎琼般的冰光刺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