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呢?实说他依旧茫然,曾经他为了月族的血海深仇,亲手结束一次罗喉的性命,但那一瞬,却又同时质疑世间所有的是非。
爱、恨、情、仇为何总有让人无法面对的勇气?
无论如何,他和罗喉并非懦弱之人,他要这人面对今后,不许再压抑,哪怕是黑、是白,也许,他们有机会重新做自己……
黄泉正杂绪混缠,忽闻身侧罗喉的声音:「其实,你已经可以离吾而去,为何要留在天都?」
「在朋友最需要的时候离他而去,」黄泉微敛眸子,道:「吾不会做这种事。」
习惯寂寞的人,不一定真能漠视长久的寂寞。
语落,黄泉彷佛感到空气中有一丝的波动,然而罗喉正背对着他,他看不见罗喉的表情,仅听他道:「这场雪,让吾突然想起你还欠吾真正一战,我们一直彼此欣赏,却缺少亲自交手。」
「欣赏不是挂在嘴边,现在,吾还在等待那一天。」那未来呢?是否会很遥远?
「那么,要现在吗?」狂舞的飞雪染映金甲,罗喉的目光炽热。
「不用,你约的人来了。」见到远方逐渐逼来的玄影,黄泉撇撇嘴,放下酒盏,执起银枪,道:「吾去下面巡巡。」走没几步,又忽然问道:「对了,你要向他说出真相吗?」
「不用,他是一名过往空白之人,没有要为他添增其它历史记忆。」罗喉答道,一手自怀中探出了凌雪镜,任它在雪光中跌宕各色光彩,似在沉思:「因为,就算历史多让一人知晓,也改变不了所有人的认知。立场是无罪的,但人心是自私的,就如这面镜在不同方位会照出不同的光线一样。」
「哈,想不到他有心,你也有意。好好谈吧!」黄泉径自先离开了这场风雪。
折戟金甲破云色,缎雪不问红尘沙。
远远地,深一脚、浅一脚的印迹正铺延展开,交替了雪中的踏印。
风,正呜咽吹着,千叶传奇踏雪而来。
向来,他极擅于控制自己的处境,却无法否认每遇及罗喉此人时,心跳频征。他以为,对罗喉感觉是特别的,此人气势足可匹配巍峨的天都,眺望的却不限于眼前寂寞天下。这人彷佛是从历史走来,却是开划未来的天生王者,看得远,走得也远,他有独自的人生。
还未行至那片金光映地的位置前,一道光芒射入,千叶已在雪中看见凌雪镜折射的冰光,视线轻挪间,眼神一会,被压迫的擂鼓般心跳渐渐平息下来。
「你,来了?」声,悠悠响起,罗喉盯视着他,一句话,足够压迫。
「是。」该来的躲不过,千叶泰然以对。「吾来确定武君的生死。」
「哼,吾放你一命,你却反过来算计吾,吾早该料到你是如此冥顽不灵。」
「武君说得没错。」千叶传奇不卑不亢,手中日轮依然恣意地耀闪:「方才很险,千叶已赌上一回,是该感谢武君没有使用扣心血取下吾之性命。」
「如果你想,现在用还不晚。」对于此种大胆应对,罗喉初次会面时已有深刻印象。这人看似口无遮拦,实为进取之辈,他倒是对这份与才华并济的胆气好奇,因为从他口中,总可以得到意外答案。
「杀吾在先,又派人阻挠黄泉,你胆量不小。坦白说,现在见到吾,可有失望?」
「失望是有,所以对于武君的复生,千叶只能口头恭喜,内心遗憾。」
罗喉眉头扬动,缓缓道:「这番话,不怕吾杀了你?」
「吾知晓武君不喜巧言令色之人,事实已明,千叶如果再逃避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无济于事,不如坦承以对。何况……」千叶沉吟着,黑白分明的眸子一勾:「吾千叶传奇若不思反动,也许武君才会觉得奇怪,不是吗?」
「哈!」听闻这狂妄答案,罗喉竟爽快地一笑,向来习惯无常的他,明知这人该杀,他却舍不得了。
「现在,吾想说的话已经说完,武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在那压迫的低笑声里,千叶传奇微微欠身,那是他少见的君臣之礼,却是满身的傲气嶙峋。
「对你的惩罚,吾还没想到,」罗喉在雪中踏出第一个脚印,宽大的金甲战袍在地上印出大片阴影,转身走到篝火旁,面朝正滚沸的暖酒,随性坐下,只手抵额,道:
「坐,在此之前,我们先延续上次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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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苑之外,素还真众人屏息以待。此次双身已无法可防,这一举突破,将改变当今武林局势,战局掌握的多少,将立即冲击到未来的势力划分,不得不慎。
骤然,天地爆响,狂雷交织,宛若众神挽歌,天地同泣!天际风云涌动间,赫见强光蔽天,一阵狂傲的笑声叱咤,双身甫出之刻,鹿苑所有万麟屋瓦瞬间灰飞湮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佛自业障,天蚩极荡!」
「爱本祸劫,遍地女戎!」
「众人小心!」素还真凝声提醒,剎时衣袂纷飞,旋剑立出,凭空双临的双身骤然分离,分攻敌方!剎那红褐衣带翻飞,妖娆女声缠绕而近,一个娉袅欠身,仰起雍容丽颜,媚中含杀:
「素还真,想阻挠佛业双身,愚不可及哪!」
「邪灵乱世,是非倒悬,岂可容任!」剑身一触,另端丝带却柔韧难断,两人双双对峙,提掌相迸,陡然分掠!
「哟,想与吾讲道理吗?」爱祸女戎一双媚眼勾魂,最善诡辩:「邪魔歪道也是生灵,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