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借着月光那一丝微弱的亮度,她看着悬崖中桑诺曦那单薄的身影。
每一步都艰难万分,她却眼神明亮倔强,脚下一空,石头哗哗滚下悬崖,深不见底,毫无回响。
额头布满细汗,弄湿了一绺头发,明明很危险,她却攀爬的那么用力,每摘到一朵白露就满是欢喜。
其实她也只是个女人而已,受了重伤,还要自己出来找药,背负着一身骂名罪孽,她想起桑诺曦被噩梦惊醒的样子,一个人的夜又流过多少眼泪呢。
她为什么却还可以笑着,将所有负担抗在肩上。
那日发现她背后的血蝎后,安洛旸翻找了许久关于烙印的古籍,无奈中原内关于西域武功的记载寥寥无几,零零散散拼凑在一起,才得知中了蛊噬后,会留下红色血印。
在西域只要巫术家才会种蛊,蛊术里蛊毒霸占着很重要的位置,而蛊毒分为三个阶级。
蛊癫,蛊饕,蛊噬。
只要是用蛊人,基本都可以使用出蛊癫与蛊饕,而蛊噬就没有那么简单,只有一个时代的巫术长老在临终前才会种下蛊噬,它是类似于宿命之类的东西,下蛊人会在几百年前留下蛊噬的咒语或传媒物,选定的人一旦触碰媒介,就会种下蛊噬,从而成为巫家的仆人,发作后身体内如千万只毒虫啃咬,让人痛不欲生。
而巫家本来的族人,更是可以随意催动她体内蛊噬的发作,用来控制她听命于巫家。
忽然想到那晚桑诺曦说,如果她不杀人别人就会杀她,命里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吧。
她看着悬崖里那越来越渺小的身影,胸腔里忽然酸胀。
桑诺曦就像一朵昙花,看似柔软温润的身体里却隐藏着狂野的力量,她用尽一生去拼命向外绽放,就算孤芳自赏,她也要尽全力留下精彩。
而相对于而言,安洛旸是不允许自己有这样义无反顾的激情的,生活里枷锁束缚以及责任,这些都是她不能甩开的一部分,放不下,或是不想放下。
想起那日与桑诺曦饮酒,听她说话时隐隐扑捉到了头绪,可是又忽然断开,从前的种种断断续续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条完整的线索,这样疯狂的答案,让她指尖发凉。
那人百般讨好的笑容,那人破碎的眼神,那人每一次的靠近,似乎都开始有了一个合理甚至启齿的理由。
安洛旸浑身都在颤抖,心里荡开无边无际的恐慌,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再怕些什么,怕桑诺曦那样的爱,或者是更怕自己罢了。
怎么可以呢,那人不管多荒唐,都不该拥有这样不伦的想法。
所以当清晨桑诺曦像往常一样将白露送进安洛旸房间时,两人正好打了个照面,同样都是一夜未眠。
安洛旸打量着她,蒙着面纱,衣衫也有划破的道子,略有几分狼狈。
“跟了我那么久,怎么没一起回来。”桑诺曦身子虚弱,语气也是软绵绵。
“这么难得的东西,为何偏偏要分我一半?”安洛旸语气冷淡,不答反问。
“因为我喜欢你。”真是的,安洛旸总是问这些弱智的问题,为何为何你说为何。
安洛旸收紧瞳孔,指尖冰冷“你拿回去,以后不要再送了。”
不要再送?桑诺曦心里顿时疼的发紧,她明明看到自己摘这白露有多困难,她不求安洛旸对自己说什么谢谢,也不求她会感激自己,可这一片真心,却要被她如此糟蹋吗?!
“安洛旸。”桑诺曦走过来,眼圈里红红的,她那么累,连领一次情都不肯么?
安洛旸坐的笔直,面无表情“你走吧。”
“你难道没有读过《卫风传》么?那里关于女女之情,可是有着很详细的描写。”她将安洛旸圈进双臂中,声音哑的让人心疼,非要这么戳破她才会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