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让父亲早些恢复,平日里安洛旸又要在清晨带安北平去后花园里散步,这样昼夜交替,几日下来,面色倒是憔悴了不少。
好在她的耐心与孝心,没过几日,安北平大病痊愈,身子骨如以往一样硬朗,竟也可持剑扫落叶,熬夜赏秋水,重新操持回了崆峒的大局,弟子惶恐的心也全都因为师父的复健而欢喜起来,安洛旸心生感激,立刻叫人去山下请好了戏子,选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搭台设宴。
那日崆峒上上下下好不热闹,人潮如海,如过了年一般喜庆,大家都在一起张罗着忙活着。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安洛旸正带领着弟子们挂灯笼,听到父亲的话后,略有讶异转过身,只见安北平面带笑容,并挥了挥手,示意其余人先下去,自己有话要对女儿说。
“父亲,您怎么来了?”安洛旸讶异父亲的突然造访,但却更担心他的身体,虽然已经恢复的很好,但平时还要多注意修养才是。
“崆峒已经好多年没这么热闹过了,总不能让我一个老人家守着书房来做旁观者吧。”
“父亲您知道的,这盛世在繁冗,也是为你一人准备。”在这件事上,安洛旸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
安北平当然知道,他明白自己女儿的那片用心,也甚是欣慰,但他向来是不善言辞的人,只有笑着点头“我这次大难不死,也多亏了桑诺曦相助,倒是好奇,这几日怎么都不见她踪影?”
“她....”听到这个名字,安洛旸眉目微蹙“她最近身体不太舒服。”
“到了现在你还要瞒着我吗?”西域赫赫有名的巫术,他活了大半辈子,当然听说过。安北也平自是早就知道了桑诺曦的身份,或者是很久之前那次偶然,他撞见安洛旸里寻找《饕鬄纪》的时候,就隐隐有所察觉了,那经书中原人早就闻所未闻,能听过的,只有西域古老的巫族,安北平南下时听人提起过,也是从一位老者那里得到了《饕鬄纪》,他本来只以为是预言传说罢了,但已现在形势变动看来,他才发觉,有些神话,也许并不是子虚乌有。
如果江湖注定逃不过一场动乱,那他是要留下桑诺曦的,有价值的人都会被利用,这是人之常情,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桑诺曦已经来崆峒这么久了,就算不是朝夕相处也是同住一个屋檐下,有些秘密自然不是空穴来风。
“我这里有几粒丹药,等下派人拿给她,对她是有好处。”安北平也不是白白受人恩情之人,他扬手,将一个外表精致的青色药瓶放到了安洛旸手中。
略有迟疑后,安洛旸欲言又止,才缓慢收手,将那药瓶握在了手心中。
“这些日子我听闻你们走的很近。”
“她于父亲有恩,洛旸自是要好好相待的。”
“她那般的女子,沾染一身红尘,缘结压身,你与她,还是小心为妙。”安北平沉色,如果理由真如安洛旸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从小到大,她还没有对自己隐瞒过什么,可这次偏偏因为一个桑诺曦,让她谨慎的连自己这个父亲都要防备隐瞒,若不是她太善良就是太用心,前者还好,怕就怕会是后者。
而那姓桑的女子果然是妖孽,魅惑男人也就罢了,怎么连女人也不可放过。
“为父还有个心愿,希望你能答应我。”
“您说。”安洛旸觉得掌心中的瓷器有些咯手,还有一些冰凉,她所有的敏感神经似乎都在此刻被无形放大了。
“眼前天下大乱,我不知还能陪你多久,但将来,等有一天天下太平了,无论我在或不在,你都要与柳少凉成亲,让他辅助你,昌盛整个崆峒。”安北平眼神凌厉,这似乎不像父亲在对女儿提要求,而只是一种命令,一种不可抗拒的命令。
安北平这话沉甸甸,沉甸甸到安洛旸没有完全接住这个承诺的心理准备,所以即是出人意料也是意料之中的,第一次,她没有给予父亲一个准确的答复,甚至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她是没法回答的,因为那答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大殿之上沸沸扬扬,人来人往,桌上摆满酒肉、水果、琳琅满目,香气扑鼻。
安洛旸路过桑诺曦桌前时,随手将父亲给她的那瓶定骨丸放到了她面前。
桑诺曦略有诧异,看到那青色花瓶上的字后,微微笑着,倒出两粒放到了口中。
解天下百痛的药,这般难得,她还是听说过的,虽然表面上总是对自己冷冰冰,但她知道旸儿心里还是惦记着自己的,想到这,桑诺曦不禁心尖上一阵温热。
“桑师姐,请喝酒。”花决从熙熙攘攘的人海中走过来,穿着青色长衫,头戴玉冠,fēng_liú倜傥的英俊模样,恭恭敬敬地为桑诺曦倒了一杯清酒。他是崆峒新弟子,在这样的宴席上,自然是要给同门师兄弟上酒的。
桑诺曦眯眼瞧着他,自然而然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随即又好心情地递了一块糕点给他“这点心很不错,你要不要也尝尝。”
“谢过桑师姐好意,但这桂花糕太甜,我吃不得甜食。”
“都长这么大了,挑食的臭毛病也没改?”
“什么?”花决一头雾水,听不懂桑诺曦言下之意。
“没什么,去吧去吧,去给师兄们上酒去。”桑诺曦摇了摇食指,将那块桂花糕含在了自己口中,薄唇微翘,少了三分妩媚,笑的熠熠生辉。
果真是一个两水夹明镜,双桥落彩虹。人烟含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