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世事无常,信仰渐褪,神道泯灭。失去信仰的大地也不再得到神明的眷顾。拥有上古神力之人越来越少,而在上古时期也算稀罕的预言之力,到如今更是已然断绝。在走遍四方之后我才发现,我是这片大陆上拥有预言之力的最后一人,而孩子,你的力量属于上古神力中的自然一派,虽不是预言之力,但当你的修为达到一定境界时,未来的信息便会化为异样的符号融入你的梦境,向你传达某些关乎你自己,也关乎天下的暗示。
“那日在昆仑之上,你向我谈述的梦境便是预言之梦。只是预言神力与预言梦境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力量。神力可将未来直接呈于眼前,而梦境却是去其皮肉筋骨,仅余精魄,再混在离奇的光景之中。所以连我也无法得知你的梦境的含义,本是身为师长,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教你,实感惭愧。而今后的路也将只有你一个人走下去,孤独是人间的预言之神必需付出的代价。
“当然,孩子,你也可以不用选择和我一样的路。毕竟通往神界的天门在我死去的那一刻起便永远对凡尘关闭,纵使你拥有出色的神力与梦境预言也无法将之改变。只是天地人三劫却是你必需要去渡过的劫难,渡劫之后你可以选择成为神,也可以继续留在人间,一世逍遥。然而在你渡劫之时,你命中的魔星会尽它的一切力量从中阻挠。以我最后仅存的力量为你占得一卦,那颗阴挠你渡劫的魔星便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所以孩子,,孤独是人间的预言之神必需付出的代价。如果你不愿付出这个代价,就得用你的生命去换取。”
人间的预言之神?我会成为那样的东西吗?想到昆仑之上似乎已经死去千百年的老人,云出岫不禁一阵脊梁发寒。只是正如老人所说,三劫之后才是神与人的选择,只要付出孤独的代价,他就能安然渡过。
云出岫将卷轴重新卷好塞入袖中,然后直视着面前的鹏鸟。此时的大鸟在他眼里已不再神圣,因为预言之神的坐骑,现在归他了。
他丝毫没去管老人临终对他的托付与希望,现在在他看来,大鸟便意味着日行万里。风行中毒已过了十来天,再不回去,只怕连曼珠纱华的种子也救不回他了。
重新打起精神聚气,云出岫一跃而起,轻巧地落在了鹏鸟的脖子上。鸟儿因陌生的主人而不断地挣扎着,云出岫用尽全身仅余的法术,一道从天而降的明蓝色闪电轰然落下,将鸟儿激得胡乱地飞起来。
金翅大鹏神鸟闪着耀眼的金光直冲云霄,一瞬间便离开了这阴冷而诡异的黄泉异界。云出岫用法术将自己固定在鹏鸟背上,以最后的意识指引着它飞向了祁岭。
☆、梦醒回首花已落
风行醒来时,第一个映入眼帘的物体竟然是床顶的帏帐。不是军营的军帐,也不是祁岭郡曾经多次住过的葛天洪的宅邸,而是他最为熟悉却已久违了的汉阳风府自己住的卧房的床顶的帏帐。
一时间他觉得恍如隔世,像是回到了孩提时代,母亲会在下一刻笑眯眯地端着他最爱喝的银耳莲子汤进来叫醒他,告诉他父亲近日就要回京述职,他们一家人又将有一个短暂却温馨的团聚。
而在下一刻,真的就有人轻轻地推门进屋,隐约能听见瓷器轻微的碰撞声。只是伴随而来的却并不是母亲细碎的脚步,而是根本听不到任何脚步声。风行本能地将听觉放长,却找不到丝毫吐吸,只有修为极高之人才能够避过他风行的耳朵。只是风府的护院与下仆之中并没有这样的人,一时间风行习惯性地伸手往枕下摸去,然而那里却没有放着他一向使用的短刀。
内屋的帘子被掀开,进来的人微微一愣,然后用浑厚而低沉的男音说:“将军,您醒了?”
风行这才松了口气,缓缓起身道:“是你啊,柯木智。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云叫你来的?”
进屋的男人身着朴素花色的深蓝色衣服,本是与风行同年生,却因为黝黑的皮肤,魁梧的身形,与透着纯烈的阳刚之气的脸上带着的苍桑感,而让他看起来比他的真实年龄大出许多。他便是被冥妖所害的羌末族最后一人,这七年来一直担任云出岫的信使,同时也是深为风行所欣赏的云出岫的亲随,柯木智。
柯木智看到风行的动作,先是愣了一下子,然后迅速放下手中端着的东西走到风行床前,脸上浮出微微的惊喜之意。
“将军,您的伤……无大碍了?”
经柯木智这么一提醒,风行这才回想起失去意识之前的事。战场上与魍罗的战斗,然后受伤,也用青鳞重创了魍罗。之后,云出岫再一次救下了自己,看着冥军撤退,回到营地……
再然后呢?风行急忙掀开衣服打量着自己的身体。本来受到重创的肩膀和右边身子完好无缺,别说新伤,连从前的旧伤痕都通通不见,整个人像是新生儿一般光洁。最神奇的是试着运气数周天之后,风行惊异地发现自己的内息不但没有任何损害,反而比起之前,功力更进了几层。
风行兴奋得一跃而起,伸了伸筋骨,然后对柯木智说:“岂止无大碍,简直是精神百倍!那么重的伤都能治到这种程度,云他还真是神了啊!”
一转念,风行回过头来问柯木智:“是云叫你来照顾我的吧?他人呢?”
柯木智深黑的眼中闪了闪,然后说:“主人进宫了,只怕……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