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缓慢地说:“这是真的,又不是真的。”
“为什么?”
“你它,它就是真的,你忘记它,它就不是真的。”
“我不明白。”
“会明白的,孩子,到了那一天,一切都会明白的。”
老者说完这句话,便又陷入了沉默。云出岫知道他不会再开口,然后便道别离去。他走出小屋,走在昆仑之顶的雪原上。在他将要走到下山的路上时,他不禁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莽莽雪原之上只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小黑点,几乎随时都会不堪重负,被厚重的积雪淹没。
云出岫突然有一种感觉,那里的确是一个墓室,一个连尸体也没有的墓室。刚才见到的老人,到底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他的又一个梦境而已?云出岫几乎坚信,如果他现在折回小屋,那里便再没有了老人的身影,或者连小屋都再不复存在。不过他并没有回头,然后便走下山去。山顶的严寒让他的心也变得冰冷,使他回想起了梦里的那片黑暗。云出岫想,他再也不要到这里来了,即使这里是洁白的昆仑圣地。
☆、名将莫如少年郎
那是一场惨剧,羌末全族方圆五十余里,两千余人,上一刻还是一片祥和,轻松劳作的人们扬起欢声笑语,晨鸟鸣飞,艳阳化雾,碧荫初成,晴空流云。在那个时候,柯木智正背着柴担,从长满干草的小径走回村子。村边的一条溪畔,住在柯木智隔壁的尔玛正拿着水罐汲水,看到柯木智挑着柴担走来,于是便笑着向他招手,乌黑乌黑的大眼睛里映出溪水中的涟漪,乎闪乎闪的很好看。柯木智也露出憨憨的笑容,然后空出一只手来提起尔玛装满水的陶罐。尔玛笑他力大人傻,他也不反驳,只是看着这个邻家妹妹像只快乐的百灵鸟一般在前面的路上蹦来蹦去,时尔提醒她小心脚下。
下一刻,尔玛背后已经能够看到全貌的村子上方的晴空却急速地飘来一片骚动的黑云。黑云走得近了,方才显露出它的原貌——
一团团由黑暗生出的怪物涌挤着奔来,没有固定的形状,没有肢体与五官,只从其中裂开一张血盆大口,满口的利齿比豺狼更加尖长,几乎占据了身体的一半。这样的怪物迅速地占满了村子上的空,将艳阳遮住,只偶尔由缝隙中射下几道光束,零落地投映其间。奇诡而灿漫。
正于此时回过头去望向村子的尔玛尖叫一声,柯木智丢下手中的柴担与水罐,拉着她便往村子里跑。田间劳作的人们都已开始惊措地四处逃窜,留在屋中的人听到动静纷纷探出头来,然后跑出屋子,为原本便已混乱的村子更增了无序。
男人们将锄头斧子当作武器一般拿在手里,女人们尖声呼喊着孩子,将哭泣的小孩死死拉在自己身边。行动不便的老人在搀扶下走出,却也拿着小一点的棍子或铲子,目光惊恐却仍露出顽强。
只是怪物们却并没有给人们以逃亡的时间,包围了村子上方之后,黑云立即死死地压下,开始了那场惨剧。
在柯木智十五岁的生命中,从未见过这样的怪物。但在第一眼他便知道,这就是冥妖。老一辈的人偶尔会在他们耳边谈起,冥妖不时从地底而来,用人类的血肉填饱它们的肚子。所以在黑云向着村子压下时,柯木智便一时间顾不上尔玛是否能够跟上他的脚步,加快了奔越的步伐。
当他终于跑回村子,却为时已晚。血迹四处飞洒,灿金夹绿的田地,青葱混白的石子路,浅红浮纹的门楣,灰黄交杂的泥墙,棕黑染苔的房顶,每一处都洒上了鲜艳的血迹,如同一支饱蘸疯狂的笔,给这幅清新的画卷中增添了不和谐的颜色。空中降下大串的血雨,偶尔掉落人类的肉块,碎骨,或是内脏。黑云时聚时散,连带着艳阳的光柱也变幻着形状与位置,令这片惨景时明时暗。
怪物们或是用大口将人类衔到空中,咀嚼之后把残体抛下,或是掠过地面,咬下逃窜的人们的一片血肉,然后去寻找下一个目标。村子里惨叫与哭喊声不绝于耳,村子的边缘已有大堆的怪物正大张着嘴巴,等着人类自动送上门,饶幸带着伤从怪物中逃出村子的人也并不能走远,马上便会被追上,然后如村子里的所有人一样,被啃食殆尽。
人们无处可逃,只能在已经被包围的村子里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女人们把孩子藏在地窖里,然而怪物却能闻到哪怕一丁点人肉的味道,就算藏在地下,也一样会被它们找出。到处都是零碎得甚至看不出曾经是属于人类的一部分的碎片,从空中降下的血雨在地面扩散,将村子染成一个鲜红的屠宰场。
手中简陋的武器显得无用而可笑,完全不能对浮游于空中的怪物产生任何影响。就算是强壮力大的男人,也挡不住怪物们能够撕裂皮肉的利齿。
“阿妈——!!”
原本跟在身边的尔玛突然往一具只剩一小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