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逐尘当仁不让应道,此提议正中下怀,别管北辰沁芳乐不乐意,一把拖住他走过去。周围的人自然而然让出一条通道——这庄园里的消息显然传递极快,许多人都听说了书画馆和博古楼的事。
男子依旧坐在案边气定神闲打量他们,最后望着北辰沁芳微笑道:“这位仁兄也懂得断玉、赏玉?在下颇好收藏玉晶原石,这几年鉴赏过的货色不少,难免看走眼的时候,正想向同行讨教。”
这男子的涵养倒是不错,面对易逐尘再三挑拨,依然心平气和,一点不动气。
北辰沁芳待要推辞:“哪里哪里,在下做的是小本生意,不似诸位有赏玉的闲情雅兴……”
又是易逐尘抢着道:“这个自然!俗话说‘十赌九输’,普通人押错宝再正常不过。不是我们夸口,跟神仙比不好说,比起庄子里的各位,还是有足够骄傲的本钱。哪位客人要是不服气,下来赌几场,大家比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反正我们也是冲着‘聚宝山
庄汇集天下异宝,交结各地鉴宝的藏家’而来。晚生说得对么,金大庄主?”
这气质清癯的中年男子,正是聚宝山庄的庄主金百万——说来倒不稀奇,除了庄主本人亲临,“玉晶馆”里哪里找一位如此财力雄厚,又酷爱收藏、鉴别玉石的大买家?
男子大笑站起身,豪爽道:“原来两位是为了聚宝山庄的招牌来的!金某要是不应战,岂不显得心虚和不够诚意?也罢,两位不嫌冒昧失礼,我们就来赌一赌,顺便领教行家高人的风采。来人,把方才的石料都搬上来!”
这一边,北辰沁芳也早看出这男子不是寻常客人,对着易逐尘不停抱怨:“易兄,你想要金百万对我们另眼相看,随便找件古董珍玩也罢了,何苦去砸银子赌玉呢?易兄不懂玉石交易这行,这里每一块石头,动辄都是天价的买卖,实在输不起呀……”
易逐尘面上挂满笑容,右手狠狠掐在北辰沁芳腰间,轻声道:“大当家的装什么可怜?要是连北辰家都输不起,这世上就没有人敢做买卖了。我说赌便赌,别忘了你的小命还在我手里!”
老总管笑呵呵走过来,吩咐仆从搬多几张大桌案,将大堆石料通通摆在案上。其余货商见庄主亲自出马与人赌玉,“呼啦啦”全拥了上去,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男子指着案上的石料,语气平静道:“你我各取十块玉料下赌,当场开石验证,以十块料石的总价值论输赢。兄台若是不愿额外破费银两,可从在下收购的这堆料石里选;或者向这里的其他客人购买,悉从尊便,尊驾认为这法子公平么?”
北辰沁芳把手一摊,负气道:“庄主说怎样就怎样,在下哪敢说半个不字!”
金百万才不理他与何人斗气,在那堆玉料中翻翻拣拣,精心选了两块黑黝黝、拳头大的原石,递给身边的侍从。北辰沁芳跟着挑了两块差不多大小的。
那黑衣随从接过石料,小心谨慎从四角割起,不一会儿,两块玉石先后露出真容:黑乎乎的岩石内核,竟是成色不错的上等翠玉!
“哇,真是运气!这么随手一挑,就拣出两块好玉,至少值上万两啊!”
有人在下面议论。
刚才出售石料的石贩子顿时面如土色,不知因为妒忌,还是后悔不已?
轮到北辰沁芳验石,黑衣随从却无动于衷,毫无反应。北辰沁芳自然睨着易逐尘,意思是:人家不肯帮忙,总该你动手了吧?
谁知后者逍遥自在摇着纸扇,不屑道:“晚生是个读书人,就算会武功,可不是用来劈石头的!”
北辰沁芳差点气结!跟随他
们前来的锦衣少年看得跃跃欲试,自告奋勇道:“让我来!这种考手劲的力气活,我最拿手了!”他有心与黑衣随从一较高下,在掌心吐口唾沫,“呼呼”两掌拍下,把两块石头击成碎块——四周响起一片惋惜声。
倒不是震惊于这少年开碑裂石的掌力,而是那两块击碎的原石内部,全是粗糙大颗的砂石,色泽杂乱无章,不要说丁点绿色,简直毫无价值可言。
易逐尘的眼神更不好看了。
北辰沁芳漫不在乎道:“抱歉,在下胆子小,刚才被易兄吓到,所以一个不留神,看错了眼……”
那金百万的态度仍颇为和气,谦逊道:“兄台承让了,行家看走眼,也是平常事,何况赌局才刚开始,输赢尚且难分。”
说罢,又挑了两块十几斤重的大矿石,形如两座石墩。
要知道,大的原石蕴藏大块璞玉的几率也大。众人见这位聚宝山庄庄主器量和风度俱令人称道,又见那两块土黄色的大石外表,约有一半覆盖密如蛛网的绿痕,行话称为“丝网松花”,乃是判断玉石内部质地的重要依据,没准里面真有好料,无不充满期待。
由于块头不小,黑衣随从先从玉石的底部切起,颇费了一番功夫,慢慢剖开那层绿痕。渐往里面,绿色居然越来越少,而且不成形状,直至变成灰白的岩石,到最后一刀切下,除了沙粒,什么都没有——连开两块,皆是如此!
这便是行内最忌讳的“暴松花”,表面看似颜色特别鲜艳,分布也很大,其实玉色全堆积在石料外皮,内里反而全无水头,或者玉质极差,只能做低级的边角碎料。
“哎呀,好可惜!想不到这么好的皮色,原来都是白心呀……”
众人连呼意外,金百万也显得极为失望。好在这批玉